画面再次闪现,我在明朝中叶,是一名马帮贩夫,穿行于茂密的森林和阴森的山谷当中,运送丝绸和瓷器还有茶叶,通过缅甸去到天竺,在达卡卖给大胡子商人,然后买回玉石和犀牛角以及西洋钟之类物品,几乎没空逗留,立即就踏上归途。
行程无比艰难,几乎每一趟都会有同伴死在途中,熟悉的路径常常由于暴雨而发生变化,蚊虫,毒蛇,瘴气,猛兽,莫名其妙的疾病,这些全都能够轻易地夺走人的生命,在这个时代,这些地方并不怎么适宜人类居住和经过。
沿途常常能够看到死去的前辈和曾经的同伴的坟墓,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跟他们一样默默无闻地死在某个地方。
我每天都辛苦地赶路,来回一次却要花费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在途中,我和温柔而热情的异族女子有过许多次露水姻缘,我见过残忍的山贼,不讲道理的强盗,贪得无厌的异族小官吏和军队头目,在无尽的旅途当中,几乎每一天都有挑战或者是意想不到的喜悦出现。
☆、似水流年
在清朝嘉庆年间,我是一名剃头匠,对于剃刀有种特殊的爱好,用剃刀杀鸡,切菜,削水果皮,土豆皮,帮助老婆修剪碎布条,这一世的我生活很平静,得以颐养天年,终老于市井间。
在战国时代,我是一名混得很不好的巫医,由于居于蛮荒之地,未受战火波及,秦国的大军对于这片土地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兴趣,我可以每天喝着自己制作的迷幻药汤,然后晕乎乎地和陌生或者熟悉的女子亲热,生活愉快得不像话。
在一九三八年,我是一名国军新兵,因为认识字而成为了班长,即将上前线与残暴可恶的鬼子作战,我与新婚不久的妻子道别,她身穿一袭白色长裙,长发如梦,泪光莹莹,我自知此去很可能无法生还,于是告之妻子,若我死了,另嫁就是,请勿悲伤。
然后我看到了这一世后来的情形,在一次战斗中,我被炮弹炸断了腿,流血过多而死掉。
在宋朝末年,我是一名平凡的牧羊人,被入侵的蛮族毫无理由地砍断了一只手臂,我逃回到自己家中,仍未能避过灾难,因为我的房子被那些疯狂的杀戮者纵火焚烧,我坐在床铺与家具当中,看着自己安身立命的场所被火焰和烟雾吞没,感觉到到高温吞蚀尽我的头发,看着自己的皮肤起泡、变黑……。
当我从纷乱的记忆碎片当中缓缓抽身而出时,发觉时间的流逝超乎自己最离谱的想象。
我的头发乱糟糟地铺在长了绿霉的枕头上,没有珍珍的头发那么长,扎个马尾却也没问题,我的胡须拖到了胸廓上,即俗称的气海穴一带,我的手指甲跟清朝后期的慈禧太后差不多,脚趾甲有两寸多长,末端裂开,看上去恶心透了。
我的管家和佣人还有女人都哪里去了?
我很想知道,现在是哪一年,我的闭关到底持续了多久?
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浮现在脑海里,一位农夫外出砍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于是躺在一棵树下,睡了一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发觉斧头已经严重锈蚀,木柄彻底腐朽了,他不知所以然,走回了村庄,发觉一切都大变样,时间在不知不觉当中流逝了整整四十年。
我拧断了过长的指甲,然后用脏兮兮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胡须之间全是厚厚的泥污和灰尘,好像并没有许多皱纹。
不过得等到把脸洗干净之后才知道,就算有许多皱纹,也会被这些泥污所淹没,现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头发的色彩是黑色还是灰白。
尝试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和腰腹像是不怎么听使唤,费了一番劲,尝试了几次之后才勉强坐起来。
我把手臂举起,这个动作导致大量的灰尘出现,我的衣服已经成为了褐色,表面沾满了一层泥污。
我渐渐回忆起来,开始闭关之前,我猜想自己大致一个星期就会结束,至多二十来天,于是我要求其它人不得打扰。
就目前情况看,肯定已有几年光景,否则的话,不至于弄成这样。
☆、出关
恢复到正常状态让我费了一点劲,由于四肢绵软无力,我只能扶着墙壁走动,从床前行走到门口这段距离用了大概五分钟,就算刚从蛋里爬出来的巴西龟也比我速度更快。
据说许多修道者在破关而出时神采奕奕,状态奇好,眉飞色舞,内力充沛得像是快要爆炸,往往采取比较暴力的方式出现,比如砸破大门,撞破墙壁,或者往上钻破屋顶飞到空中,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但是我——。
感觉很没道理,我进入闭关状态这么久,时间长到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过去了多少年,结果却收获了一个老流浪汉也似的形象。
哪里出了差错?我很想知道。
是不是睡过头了?可我明明在修炼,感觉没在睡觉啊。
为什么我结束修炼却没有体验到那种很棒的感觉?却像苏醒的植物人一样乏力?
我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床,发觉上面有一个清晰的人形,那是我留下的痕迹,在我曾经躺的位置依稀还能看出一点床单原有的色彩,周围则是一层厚厚的泥尘,靠近身体的部分明显板结固化,稍远一些的仍然保持着干燥,在这些灰尘当中有一些昆虫和蛇还有老鼠的尸体,看来我在闭关状态中能量场仍旧活跃,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就这一点而言,修炼的方法应当是正确的,并未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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