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当时预感到事情不妙,肯定是不会坐他的车的。”她后来对我说。“我告诉了他我要去的地方,我以为他会与我同路。”
凯瑟琳抱起詹妮弗,坐进男人的车里。车刚开动,她发现自己的车灯还没关,点火钥匙还在车里。男人笑了笑,把车倒回去,停在她的车旁。她关了车灯,把钥匙揣进衣兜。然后,陌生人便带着她离开了这里——但他们并没有去ARC·服务站。
“当他从服务站旁开过去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多想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凯瑟琳告诉我,“可到了下一个出口,他仍旧照直往前开,这时我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只要他不张口,我也就不出声。我们又经过了几个出口,才驶下高速公路。直到那时,我仍旧一言不发。他就一直开着车。”
男人驱车驶入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偏僻的乡间小路。很长一段时间,车里寂静无声。他的风衣敞开着,她能看到在他白色衬衫上流淌着清冷的月光。男人突然将车靠近路边,接着又加速向前,就这样重复了多次。凯瑟琳认为他想要挑逗她。
最后,是她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经常在这种地方兜风,向人提供帮助?”她戏谑地问道。
“当我帮了他们之后,他们就不需要任何帮助了。”男人回答说,音调陡然有了变化。此时他凝望着远方那一片片幽暗的树林。
凯瑟琳注视着窗外。阴森的树影从车窗旁飞速掠过,偶尔出现一座农舍,瞬息即逝。三十分钟过去了,陌生人突然转过头看着她,说:“知道么,你会死的。知道么,我会杀了你。”
“接着他又说,‘我要把这孩子扔出去。’”凯瑟琳告诉我说,“在那之前我还吓得魂飞魄散的,可就在那时,我从恐慌中清醒过来,开始不断地想,我该怎么做呢?我想,在需要你做出反应的时候,你就应当采取主动。他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知道,有时你不得不痛哭或是哀求什么的。就在那条漆黑的乡村公路上,他开车开了两、三个小时。”
男人的车载着他和这个受惊的女人游荡在如迷宫般曲折错杂的车道上。一路上,男人只是沉默不语,除了偶尔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并重复着那句话:“知道么,我会杀了你。”或者“知道么,你会死的。”
凯瑟琳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眼睛,”她心想,“冷漠,无情的眼睛。”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但仍努力把一切细节记在脑中。当车慢速行驶时,她注意到,男人的鞋擦得铮亮,车内的黄色灯光从鞋面上反射过来。“那不是普通的靴子,像是海军款式。仔细想来,他全身上下都是海军风格的装扮。”
他穿着一件深蓝黑色的尼龙风衣,一条毛料的黑色喇叭裤。一副黑色粗框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还用一根从脑后绕过的细橡皮筋加以固定。他的脸颊上还有过去留下的痤疮疤痕。
“他的鼻子没那么小,”她告诉我,“下颌并不瘦削。他不是那种单薄柔弱的人,前额也不是很宽大。头发是棕色的,剪着海员式发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在一开始以为他是个服务生。他块头不大,约166磅重。”凯瑟琳本人身高5英尺9英寸。
“我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他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我觉得他甚至可能就住在我们家的旁边,也许此时他都不清楚自己是谁。很明显,他是个精神病。”
一轮满月悬在空中,月光照着凯瑟琳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睛。她在竭力记住每个细节。
他开的是一辆美国产汽车,浅色车身,双门,款式较新,挂着黄底黑字的加州车牌。车内一片狼藉,前、后车座上甚至是仪表板上都散落着书报和衣物。那些衣物大部分是男式的,但其中也混杂着几件小号T恤,款式像是8到12岁的孩子穿的那种。
“他穿的像模像样的,可车里却是一团糟。”凯瑟琳心想。在仪表板上放着两块彩色的塑料百洁布——“本来是家居用品,却出现在车上,真奇怪。”她又看到,在百洁布旁边,是一支装四节电池的有橡胶握柄的黑色手电筒。
这是一辆有控制板的运动型汽车,在两个黑色的凹背摺椅之间是自动排挡变速器,其右侧特别内置了香烟打火机,前端还有一个烟灰缸。“似乎是这辆车的一部分。”
陌生人继续自言自语,听不出任何口音。“没有感情,”凯瑟琳告诉我。“既不愤怒,也不带感情,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叨念着那几个词。尽管他的语速不是异常的慢,但他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误,那些词就那样冒出来,就那样。他只是说着,没有任何感情。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决定趁他下一个好莱坞式停车时,从车里跳出去。好莱坞式停车,你知道吧,就是在遇到红灯时不完全停下车而溜过停车线。”车陡然停住了,男人不小心开进了高速公路的一个驶出匝道。
凯瑟琳抱起小詹妮弗,跳到车外,冲到路的另一边。在那片田野的中央,有一条草木环绕的灌溉渠。凯瑟琳纵身跳了进去。
“那是葡萄园里的一个小集水沟,我趴在那儿,尽量放低身子。”她怕詹妮弗会大哭起来,便将她藏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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