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好自行车,走进火锅店。
店里生意很好,几乎每个桌子上都升腾着热气。食客们在翻滚的汤锅里兴致勃勃地捞来捞去,服务员们忙得团团乱转,一片喧哗中常伴有啤酒瓶被踢倒在地的叮当声。
三娃子虽是农村人,但毕竟是在市区的边上,到城里比到田里的次数还要多,那见识并不比城里人少。他大大咧咧地拣了一个空座坐了下来。
“小妹,倒杯茶。”他吆喝道。
“江妹!你去招呼一下!”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大声分派道。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身材娇小、面相清秀的女服务员快步过来,给他满上茶。
“你几位?”
“就我。”
“就一位啊。”江妹有点意外地说。
“怎么?一个人不能吃啊?”
“不是那个意思。那么大个锅,你一个人……”
“没得关系,我吃得下。”
“吃点啥子呢?”江妹童稚般的眼神好奇地望着三娃子。
“嗯,那个肚肺汤火锅有的没的?”
“有的。”
“味道巴适不?”
“好吃得很。”江妹使劲地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
“一看就是刚刚工作的学生娃,说不定还是童工。”三娃子在心里嘀咕道,“来一半辣的,一半不辣。”
“你就说鸳鸯火锅不就行了吗?”
“哎,不同,我就爱多说两个字,不行么?”
“行行行。”
“来两瓶雪花啤酒,冰的。”
“好,请等一哈。”江妹一路小跑地走了。
不一会,火锅上来了。三娃子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味道还可以。不过没有村里‘农家乐’做的好吃。”
正吃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彤红的辣火锅中有一颗黑豆大的东西在随着滚沸的汤上下翻腾,时隐时现。
“花椒?不像。”三娃子有点好奇,就用筷子去夹那个东西。费了好大的劲,他终于把它捞上来了。“比在鱼塘里逮鱼还要难。”三娃子一边感叹,一边用筷子拨弄那个黑乎乎的花椒样的不明物体。
却是只湿漉漉的苍蝇。
三娃子感到一阵恶心,随后便气愤地一拍桌子。
“啪!”
这一声好响,邻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闻声扭过头来。
“啷个搞的?把苍蝇端上来给老子吃!”三娃子大声喝道。
江妹听到三娃子拍桌子的动静,立即跑过来。
“啥子事情?”她不解地眨着眼睛。
“还啥子事情?苍蝇啷个掉锅里了?这么大的饭店,咋不讲卫生?刚刚创建完卫生城市,你们就不讲卫生了?”三娃子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苍蝇说道。
江妹顺着筷子看过去,那只湿漉漉的苍蝇已经变形了,一动不动地粘在桌上。
“对不起,这……”江妹不知所措。
“对不起就行了?叫你们经理过来!”
江妹立即向里间奔去。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这人二十多岁,脖子上挂着一根硕大的金项链,脸上肥嘟嘟的,走起路来腮帮上和脖子上的肉直晃荡。
江妹也跟在这人的身后走过来。
“金项链”把三娃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充满怀疑和敌视。
三娃子被他的目光戳得很恼火,但他还是克制着。
“啥子事情?”“金项链”明知故问,因为江妹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并附带说了“那个人好像有点‘宝器’②”。
“你问问它啥子事情。”三娃子又用筷子指指死苍蝇,对“金项链”说道。
“金项链”瞟了一眼苍蝇,又把三娃子打量了一番。这下三娃子更加生气了,他质问道:“你说,这事啷个办?”
“你想啷个办?”
“赔钱。”
“赔好多钱?”
“这个火锅好多钱就赔我好多钱。这个苍蝇坏了我的胃口。”
“你是成心来捣乱的是不是?”
三娃子一听,急了,他腾地站起来。
“哪个和你捣乱?苍蝇是火锅里捡出来的,你不赔钱,难不成还要我去投诉哟。”
“谁看见啦?啊?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敲诈敲到老子头上来了。啊!你自己弄个死苍蝇,就来讹我,是吧?”
三娃子一听,气得话都不利索了,他涨红了脸分辩道:“你,哪个讹你了?这明明就是锅里捞上来的!”
“谁看见啦?啊?”
“刚才那个小妹……”三娃子伸长脖子,张望着找江妹。
江妹此时正站在“金项链”身后,翕着嘴唇,不知怎么回答。“金项链”突然转过身,对着江妹瞪眼吼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去做活路!”
江妹羞得在人缝中快步离开。
“金项链”回转过身,用手指戳戳三娃子的胸脯:“刁民!十足的刁民!想敲诈啊?啊?你说啊?哪个看见了啊?”
三娃子的脸色由红转白。自己明明捞出了苍蝇,却被人反咬一口,还受到如此侮辱,但他却有口难辩。“金项链”的手指戳得他连连后退,他再也忍不住了,猛然抓起一只啤酒瓶,用力拍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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