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平遥的朋友们或许能理解“瓮城”的含义,“瓮城”顾名思义就是好象瓮一样格局的城墙。这是晋中各县城城墙与北京、西安等地城墙的区别之处。由城门洞进入后并不能立刻进入城中,而要在这“瓮”中转一个弯才可进入城内。所以城墙的南门在外面的门却是朝东开的,这是我们山西古老的祖先一点点狡狯智慧。相比起简单的城墙而言,安全性更高。即使敌人由城门攻入,还有另外一道城门为防,同时敌人身处瓮中,正所谓瓮中捉王八??跑不了。上千年来,瓮城已经不知吞没了多少生命,有多少人的鲜血曾经湿润过这片土地。据《魏榆县志》记载:每次敌人攻入瓮城,立刻“沥沸油于顶”,然后敌人“首冲于前者立焦、皮剥肉脱;随其后者惧而退”。等敌人退后,因为来不及清扫战场,“即抛火焚尸,秽气冲天,烟飘百里,数日方绝。”
因为瓮城是整个城市最后一道防线,所以当初在建造的时候,不仅打了深厚的地基,而且砖与砖之间的砂浆,全部添加了糯米汤和鸡蛋清。铸造的如同铁桶一般。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也只把城头上的一点浮砖拆下来。看到这种情况,王铁根不仅皱了皱眉头,但他立刻想到了办法,矿工出身的他转身命令身边的人:“去,到指挥部去搞一点炸药来!”
王铁根绕瓮城转了一圈,在他挑选的地方画上白圈。王铁根亲自上阵挥锤,另一个人把住钎子,开始砸炮眼。其余人也纷纷组合,开始在画圈的地方凿眼。等到炸药运过来的时候,炮眼已经全部凿好了,王铁根满意地查看了一遍,把手一挥说:“吃饭,吃完饭咱就把这四旧全给它削平了。”
他却不知道,这是他在世上吃的最后一顿饭!
吃过中午饭,王铁根带领人马又冲到工地上。他仔仔细细地在每一个炮眼中填炸药、塞雷管、连引线。等到一切就绪以后,他和工人全部后撤到安全距离之外,找好掩体,然后引爆了雷管。
隆隆的爆炸声后,烟雾弥漫,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尘埃。王铁根从掩体后探出头来,原来孤独但雄伟的瓮城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不时还有一块块墙体坍塌下来。王铁根激动地喊道:“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同志们,加油干啊!”人群发出一声哄响,象杂乱的羊群一样就冲上了工地。
张永旺的主要工作就是清理瓮城中央,他把完整的青砖摞在一边,把已经破碎的砖块全部堆放在另一边,等待搬运工把它们运走。他用手中的铁锹使劲铲着地面上的垃圾,突然被地面上一块突起的石头崩了铁锹刃,震的他双手一阵发麻。30岁的汉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恼火之下,他抢过别人的镢头,三两下就刨开了那块石头。嘴里喃喃骂着,他看了石头下面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叫道:“快来看啊!”
工人们全部挤过这里看热闹,石头下面是空空的一个洞。因为洞口太小了,里面黑乎乎的,连深浅都看不出来。大家纷纷猜测着下面是什么。有那性子急的说:“猜什么?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于是立刻有五六条汉子开始动手掘。缺口越来越大,逐渐能够看清下面的东西。大家禁不住都“咦”了一声。
在这千年古瓮城下,居然有一座坟墓。
墓穴不大,四五平米见方,四周都砌着青砖,青砖上雕着鹿、鹤的图案。北的墓墙上有一只硕大的太极阴阳鱼。一口褐色的棺椁孤零零地卧在墓穴中央。一张破旧不堪的黄纸贴在棺盖上,上面用朱砂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一股寒意在人群中铺展,大家都停止了喧哗,朝后退去。恐惧的表情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有人率先跪下了,随后全都跪下了。偌大的工地上,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聚在一起跪拜着。
王铁根火冒三丈地赶过来,嘴里大声骂着,用脚踢着那些工人,然而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尽管这几天挖出了不少骸骨,但是还是第一次挖出完整的坟墓。刨坟掘墓在这些头脑简单的工人心中是要招报应的。所以尽管王铁根软硬兼施,仍然没有人愿意再继续挖下去了。都纷纷要求饶过这一段。王铁根声嘶力竭地喊了半天,看看没有什么效果,把心一横,“扑嗵”一声就跳入了墓穴,用力去掀棺盖。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手才一接触棺盖,王铁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棺盖非金非木,表面非常粗糙,结构似乎很紧密,但是分量并不是很重,尤其那种弹性的手感让人的心里痒酥酥的。他把手插到棺盖下面,稍稍用力往上抬。
没有“咯咯吱吱”的声音,棺盖被无声无息地抬起,一股腐败的气息冲到王铁根的鼻子中,他打了一个喷嚏,使劲把棺盖向旁边挪,棺椁内的物体显现出来。
一副骨骸躺在棺椁中,身形高瘦,身边放着一柄拂尘。一两只肥大的老鼠“吱吱”尖叫着,从腐朽的棺椁边溜走了。
“有什么好怕的,咱无产阶级敢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难道还怕一个死了的反动会道门分子吗?”王铁根嘴里骂着,伸手指着墓穴上方的人群,又转过头来对骸骨说:“为了配合革命群众的破四旧工作,我们要把你挪个地方。呸,真晦气。”他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据说唾沫也能避邪的,他心里想着。弯腰去拢那副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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