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使劲地把手在裤缝上蹭着,一时没顾上搭理杨平。高林继续说:“你们的计划成也成在这雾上,败也败在这雾上。如果不是利用雾里能见度低,你们装神弄鬼的把戏也不能这么顺利,害得我也差点就被你们骗了。
“不过你们没想到这雾水太重,我整件衣服都被打湿了。正好村长的手又总喜欢搭在我肩膀上,让我无意发现了肩头的青手印。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你们不巧又一再提到死去的六子,终于让我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杨平点头道:“我就说我们总是小看你吧。高先生你到底是个读过书的,和我们水平就是不一样啊。”高林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只要想通这个关节,那当时你们在屋子里杀害六子的破绽就太多了。首先,我立刻想到的就是村长几次举动前后不一,矛盾太大。”
村长停止了擦拭的手:“我又怎么了?”高林说:“你口口声声对六子好,可是下手的时候又未免太狠。当时谁都看得出六子虽然没死,已经奄奄一息,根本对我没什么威胁。可你连他一句话都不等,一下就捅了那么多刀。不像救人,倒像灭口。
“六子被你杀了后,你又假惺惺地拿了毛巾,自己眼泪都顾不上擦,就急着把毛巾放在他脸上,又看着等半天才跟我说话。六子脸都被遮住了,你看的什么?其实是等毛巾被血浸透后,以为六子变脸的秘密就再也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那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开始的时候,你在屋里把这毛巾递给我,我没用就放在一边。然后六子从屋外进来,不停地擦头上的雾水,我自然会把毛巾递给他。六子擦脸的时候面向村长你,杨平忽然又着急要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到六子回头的一刹那,你们安排的布局,就开始了。
“我猜,那个毛巾上涂的东西,应该是当时戏班里变脸用的道具吧,最后落在了你们的手里?毛巾干的时候只是普通的白色,但遇见水,比如六子一头脸的雾水,就变成了那种诡异的青色。如此一来,⑸⑼⑵本来怎么也让人想不通,六子怎么会在瞬间变成青脸怪物的秘密就很明显了。说到底,六子不过是在配合你们演一出类似变脸的好戏——变身!
“但六子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场戏的票价,居然是他的命。其实不管杨平是为了把戏演得更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不会留下他这个活口作为破绽。六子最后只能走上绝路,因为这本就是一条绝计!”
高林不再搭理村长,对杨平说:“代价虽然够大了,可惜六子死了,村长还怕做得不绝,怕留下那条变色的毛巾的破绽。又特地把六子擦过脸的毛巾急急放在了血泊上,一直守到毛巾被血浸透到看不出颜色。本来我还真的没注意那条毛巾,不过村长这么欲盖弥彰,倒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那条毛巾就是六子变身的关键。
“但村长没想到,因为毛巾被六子擦过脸后已经湿了,村长拿起毛巾的时候青色就沾在了他的手上。他没有注意到这点,就急忙带着队伍来配合你演下一场戏。而我的外衣恰巧在浓雾中也湿润了,当村长几次把手搭在我肩膀的时候,上面的青色就很明显。发现青色掌印的我将前面的事连起来一想,立刻就想明白你们其实一直在搞鬼。可就是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要杀死我?可我在你们面前就像在砧板上的鱼,想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动手不行,至于花这么大代价,这么大动作来演这么一出戏吗?但不管你们是想做什么,我当时就决定,我都不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于是我……”
杨平接口道:“于是那个时候起你就什么都跟我和村长作对,什么都反着来。我们说让你回去,你就非要跟着队伍。我们说急着上山找孩子,你就非要先查出队伍里的木客。我们说不要脱衣服验明伤口,你就第一个解衣证明。反正坚决不按我们的意见做,搅得我们不得安宁。对吧?不过你也没想到吧,这么做的结果反而更快地把你送进了屠场,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哦。”
高林冷笑一声:“那谁知道。你不用总拿杀我来做威胁。从我被吊后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杨平开始,我就确定了,你们的目的,绝对不是想杀死我这么简单。不然前半夜我露出伤口,大家要当场吊死我的时候,你杨平就不会这么左拦右阻的。更不会留我活到现在。说到底,我现在跟你们走,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高林一口气说完,村长和杨平停下脚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高林。良久,杨平啪啪地慢慢鼓了两下掌,赞叹道:“佩服,佩服。说真的,高先生,我都有点舍不得把你绑这么紧了。万一把这么聪明的脑袋绑坏了不是太可惜了?好吧,六子的事情就算是我们太蠢,做得过火,让你笑话了。
“那我们计划里最精彩的地方,你懂的,关于木客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呢?如果你告诉我,这样大的动作,你始终都没上当过,就当我们在耍猴戏,我就真的太难过了。”
高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很佩服杨平你讲故事的本事。说实话,要不是我从来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话,还真能被你给吓住了。不过太可惜了,我不是在你们村子里长大的。你认为很容易让人相信的这些山主啊,木客啊之类的鬼话,只能用来哄哄村民们。真的拿到山外面去,能被你蒙住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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