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书散尽以后,怪老头也接近油尽灯枯,那破败的店铺也许再也不会等来第二个主人了。自从和大刘失散以后,小石头仿佛突然之间成熟了许多,他依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地出现在陨石上,头顶蓝天,对于这本书,他有了一种新的见解,通天之书。不久以后,老头奄奄一息,小石头不想亲眼看见结局,他把头埋在老头脸上,听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寻找阿Q。”
小石头从此踏上了流浪的不归路,但他始终觉得自己身后有一位亲人,有一间鸡蛋模样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家,而外面的世界,有一位自己的友人,他们两有可能会相遇,不过在此以前,自己得先找到那面被用来书写的墙,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家,那里有太多的秘密,也许等自己参透天书的那天,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遗书里仿佛冥冥中有着某一种指引,在小石头决定方向以前,他曾在这里找寻到某一条特许的路径,它得翻过一座山,然后历经沙漠,草原,等等,然后通过重重组合,终于汇成了一副有山有水的地图,于是他决定不走这条路,另辟蹊径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走不多远,山与水彼此侵蚀形成的悬崖绝壁,让自己举步维艰,这是另一种境地,地图上没有,心里自然也不可能有,反而有一种南辕北辙的叛逆感。在眼前步履阑珊的群山里,大河纷纷从来的地方向去的方向倾泻而下,紧张急迫,稍有不慎粉身碎骨。这样一种氛围,谁不会彻底感觉谁也不会是世界中心的飘渺感,死亡如此压抑,头顶只有一线天,唯一的出路,甘于平凡游走于地狱上方。
可是夜间的嚎叫时不时充斥小石头脆弱的耳膜,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往山洞的深处探进,这是有道理的,叫声咆哮于山野,自然危险存在于山洞的机会会大大减少,这也是他一次次摸索出的结论。开始的时候当然只敢徘徊于洞口,要是有野兽冲出来,自己立马跳进奔腾的大河,是不会让对方得逞的,至少这也是一线生机。然而就是在洞里的时间,小石头也有悠闲的时刻,聆听洞外的嘶吼不失为一种享受,只要他们还在叫,至少暂时不会回洞里来,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些黑洞的深处仿佛悠悠地飘出一些音乐的气氛,给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小石头才敢贸然一步步向深处探索。
终于,小石头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迷路了,每次循着久远的乐曲前进,总在交叉路口失去联系。小石头认为这些洞肯定是人为的,而且发声出肯定躲着某个音乐爱好者,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天练歌,用自己的声音把他引出来,然后让他把自己领出这里。
已经有太久没听过野兽的声音了,已经有太久没有看到临崖的洞口了,小石头心想这家伙肯定听厌了这些怪兽,自己不妨来一首童谣。然后唱了不知多久,对方的歌声反倒多了起来,就好像是在对歌的意思,小石头抓紧机会表演了一首情歌。这是他从天书里学来的,天书的主人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情真意切的,果然打动了对方,两人终于相见了,小石头心中一悸,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
“你好!我没有名字,请问您叫什么?”对方是一个女孩。
“你可以叫我小石头。难道这深山野林的,你就没个来处?”
“你可以认为我从一个辽远的故事中来,不是么?”
“那好吧,我就叫你小花。可是,你有那些故事呢?”
“我的故事没有开头,也不会有结尾,任何人都只是一个过客,你还想听么?”
“想听!”
就这样,小花给小石头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精彩斑斓的爱情故事,用她的话说,讲任何一个故事,前后的因果关系是不必累赘的,就算非得说,那也不过用一个事实说明另一个事实,事实太多且首尾相连,让听故事的产生疲劳就大功告成了。
真是奇谈怪论!小石头觉得这女孩远离人世,思想已经扭曲变形了,可是又为自己不能明白女孩眼中闪烁着的睿智的光彩是哪儿来的自信,或许她是对的,那就紧随其后好了。
女孩有许多独特的想法,尤其对于音乐,她说:
“如果喜欢听歌,就容不得别人听歌,别人听歌打扰了谁,谁就是受害者,歌与歌有距离,心与心就有了距离。”
小石头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责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歌呢!说实在的,她的歌声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两人之间始终隔阂着些什么,或许等有一天自己达到那个境界就好了。小石头还不禁问起了关于这些通道的由来,她的解释也让人惊叹:
“其实我每天在这里面和自己捉迷藏,你知道么,离群索居有多么孤单,如果你不从之前的路径走过来,或许遇到的就会是另一个我。”
“可是,如果我不是我,我就不能成为我!”小石头也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这一句,他对剽窃怪老头的名言脸不红心不跳的,完全就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
小女孩沉默,小花她一旦沉默,黑暗也就愈加深沉,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小石头有些感觉自己被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来的路已经被封住了,要是当初择路而逃或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不过也难说,谁一定就说另一条路就不是死胡同,或者假如说任一条路都是死胡同呢?小石头这时候想起了那块陨石,他幻想着自己就是那陨石,正坐落在旷野上静享岁月流过,而小女孩,是否就是陨石下挣脱出来的一朵小花?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如果用石头压花会是一种什么现象?石头压花?这比喻可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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