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文轩只感一阵头痛,用手轻拍着脑袋,他努力着回忆自己是怎么上这辆公交车的,好像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自己刚从一家不大不小的出版社里出来,便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当时,车内有很多人,挤得快透不气来,后来,有一个像是得了哮喘的老人下车,自己便得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文轩下意识抬头,环视着车内的情况。
那个已有一定年纪的售票员靠在车窗的一头,轻微响起鼾声,沉睡着。
在自已座位的对面,那个靠窗的位置,大概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袭淡黄色的长裙,她的头一直望着窗外,像是盯着什么。
而在女孩背后的座位上是一位青年男子,衣着打扮尽是黑色,他时不时剽文轩几眼,但又不敢与文轩对视,像是刻意回避着什么。
就在文轩思考着的时候。
那个司机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内的所有人随着车扭动的轨迹而摇摆着,显然把售票员弄醒了,她起身骂了司机几句,然后带着睡意,抬头看了看车内,便摇摇晃晃地朝文轩走来。
“喂,你哪里下车的?”她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我们的车就要进站了”。
文轩这才想起,现在已是凌晨,自己早就应该下车了。
“现在到哪里了?”文轩惊慌地看了看窗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除了这条寂寞的公路,两侧都像是一大片的农田,黑压压一片,夹带着为诡异的气氛。
“哦。下一个站是清明梦,你在那里下吧”,她又指了指那个女孩,“她也是那里下的,要是你不认识这里的路,你就在她那里先住宿一夜吧”。
“我……”,还没等文轩继续说下去,她就直接向车尾走去,随意检查着还有没有人,但她像是没有看见那个青年男子那样,直接从他的旁边走过。
“就快到了,准备一下吧”,那个女孩冷冷地说了一句,这时,她的头已经转向前方,眼神呆滞,像是透着忧怨的气息,“我家离下车的地方不远,就是偏僻了些,希望你不要见怪”。
文轩想言却又止住了,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青年男子又瞄了文轩一眼,让文轩很是不舒服,文轩便转头望着窗外,静静地等待司机刹车的动作。
不知为何,厚厚的车窗渐渐浮现今天下午文轩遭到那个出版社编辑辱骂的场景。三年前,文轩从一所不知名的大学毕业,但由于专业冷门,一直找不到工作,只好孤身在这座城市里靠写作维生。
但又有多少个作家是富贵命的,多是一副穷酸,文轩可谓深有体会,一篇文章花费几昼夜,反复修改,而一封电邮送去,却如沉如谷底,且不见回音,可怜自己只能方便面充饥。当然,偶尔运气好,还是能得了几百块的稿费,但这还远远不足交一个月的房租。
为此,文轩曾经想过去做“枪手”,替别人写文章,可是,虽然收入不扉,但这个行业强手过多,高人云集,显然不是文轩这种小作家能混得下去的。
上帝是公平的,文轩深信这句话,因为就算现在他的处境是如何的差,但还是让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名字叫如芬,她虽说不上是漂亮,但也不会很差。很快俩人便相爱了,如芬随即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来到文轩所在的城市,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两个人勉强还能维持生计,更让文轩感动的是,如芬并不介意他什么都没有。
晚风习习,幽冷凄清,像是身处在荒郊野岭般。
13路公交车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里,而黑压压的农田早已不见了踪影,换而来之的一座又一座的小平房,稀稀疏疏地分布在那些错踪复杂的巷子里,空气中飘着青苔所散发的淡淡的气味。
文轩紧跟着女孩,女孩只顾自己静静地走着,在巷子里穿梭着,而且这些巷子似乎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差别。文轩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而唯一的出路只能依靠前面这个女孩的指引,但是,还是一种可能,她是在把我引向另一个更深的迷宫。
文轩想到这里。不寒而颤。
“到了”,女孩的声音依旧冰冷,说完她便上那黑黑的楼道。
文轩顾不及仔细观察,望了望四周,幽幽弥漫着寒气,他赶快跟着女孩上了二楼,上的时候,不知踩到些什么,感觉鞋底滑了一下,文轩并不敢往回看。
这有点像日本的公寓楼,二楼的阳台上,一排而过,住着五户人家,因为文轩站在在阳台上,微微地可以看见里面的灯光弱弱地亮着。
“快进来,外面很危险”,女孩已经打开了铁门,进了房内那右手边的一间房间,紧锁着门,空留文轩坐在厅内的那淡绿色的沙发上。因为常年写作,让文轩总是留心观察着身边那些大大小小的事物,或许那正是写作的灵感所在。
因而,文轩仔细观察着房内情况,很简单的布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突然,文轩的目光停留在那雪白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强烈的大红色,与那绿和蓝形成鲜明对比,画面上那几枝随意而又毫无秩序的树枝,歪斜地生长,像是一条条赤炎的火舌那样,在空中任性飞舞。
这是法国画家弗拉芒克在1906年的作品《塞纳河畔的采石场》,他本人也正是野兽画派中的夏特画派创始人之一,以狂放的画风而称于世,且他是个藐视卢浮宫的人,对卢浮宫里的一切而不屑。文轩很难想像这么个柔弱的女孩,竟然很悬挂着如此狂野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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