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下转向办公桌,接过出纳送来的钞票捆。他左手握住钞票,甩了三下手腕,钞票就展开为漂亮的扇面形状,然后用右手的大拇指五张五张地数起来。这是点钞票的基本功。
我进入二楼的金库,在从地面堆到屋顶的铁柜中找到27号柜,好不容易在里面的塑料保管箱中找到我要寻找的资料,然后拿着它来到一楼放置缩微胶片显微阅读器的房间。
使用缩微胶片显微阅读器相当繁琐。从金库中拿来的缩微胶片中的文件,以月为单位,几年为一段,先得从中找出要查找的月份,再找出记录东京硅公司账户的明细账部分,然后复制下来。整个过程全部要手上操作。
我打算从东京硅公司破产的一月份起,把过去一年的数据复制下来。我刚刚搞完三个月的,眼睛就开始隐隐作痛,显微阅读器的复制速度又慢得让人心焦,而且每三次准有一次要卡纸。
到了十一点多,我好不容易才把需要的文件全部复制完毕,抱着复制文件走出房间。随后的两个多小时,我一直伏在办公桌上,把形形色色的文件分类,把急需的材料整理好,然后给菜绪打了个电话。
“有何贵干?”
听筒里传来的是不欢迎我的声音。我告诉她,马上要去她那里,并在她可能表示拒绝之前挂断电话。我把准备以后慢慢看的复制文件整理好,放在桌上,把一直使用的笔记簿和东京硅公司的信贷文件夹在腋下,拿起业务用车的钥匙,走进许久未见的晴空之下。
“什么事啊?”
身穿斜纹布连衣裙的菜绪打开门,眼睛瞪着我。
“我想请你协助我的调查。”
我站在门口,菜绪像对待上门推销商品的推销员一样,只把门打开十英寸宽的缝隙,满脸不耐烦的表情,而且今天的门上挂着铁链子。
“凭什么要我协助你们银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连问都不问,就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
“不是银行要开展调查,是我自己要干。”
“这又有什么不同?”
我用手抵住她要关上的门,铁链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把带来的材料递给菜绪看,那是排列着销售额的试算表。
“我复印了这个,想确认一下出处。”
“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把材料拿进门内。
“坂本制作的文件。我想可能是电脑的财务软件中存储的东西。我只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从贵公司的电脑中调出来的。”
菜绪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用识别真假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没办法帮你。”
菜绪的语气虽然有些粗暴,但她把目光投向我抵在门上的手说:“挪开!你不想让我卸下铁链子吗?”
菜绪进入屋内,拿来办公室的钥匙,从自己家走向在同一院内的东京硅公司办公楼,把钥匙插入后门中。
一打开门,我们就上了铁制楼梯,进入二楼依旧摆着办公桌和电话的房间。她指着角落里的计算机对我说:
“就是那台。一个月前,坂本曾经来过,打印了计算机中的一些文件。你知道怎么调用文件吗?”
“不知道。”
菜绪耸了耸肩膀:“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好像坂本知道,可是……”
“坂本是计算机高手。”
“你呢?”
我也耸了耸肩膀作为回答。菜绪打开计算机开关,硬盘发出轻轻的响声,开始工作了。
我坐在操作椅上,开始操作。菜绪离开我的身边,打开办公室的窗子后,坐到董事长的座椅上,无所事事地呆望着窗外。
虽然我是初次接触这套财务软件,但摸索了一会儿,就找到了配置在画面上的试算表菜单。
原来如此。我按下打印键,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菜绪站到旁边来,眼睛瞪着计算机屏幕。
打印出来的试算表与我在东京硅公司案卷中发现的文件完全相同。
“这里面存储的数据会不会有错误?”
“不会,这个表是父亲去世前吉川做的。”
吉川是在东京硅公司长期负责财务工作的老职员,戴一副厚厚的眼镜,从不化妆,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女性。我听了菜绪的话后点了点头。
“你看,这是东京硅公司的贷款数额,这是刚刚打印的月销售额。”
我让菜绪看我带来的贷款数额排列表和刚刚打印出来的销售额试算表。
“这是怎么回事?”
“贷款数额增加到三倍,但销售额却依然没有变化。在你父亲提供的材料中写到,由于对信越原材料公司的销售额急剧增加,所以贷款数额必须随之扩大。”
菜绪脸上浮现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不明白,请你解释一下。”
我拿起打印机吐出的打印纸,确认了数额后说:“或许是空头票据。”
“什么?”
“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
我在身边的一张备忘录用纸上画了个图:“首先,资金匮乏的信越原材料公司把并没有进行实质性交易的票据给了东京硅公司,然后,你父亲却把这种票据拿到银行贴现套取资金。我想这些资金大概又送到信越原材料公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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