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对那几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他的老板同意哈勃和梨亚和我们一起进去,这让他在我们和那些年轻人面前丢了面子。之前他表现的凶狠是我们面前耍威风,而现在是憎恨我们。这是一个心胸无比狭窄的人。
我们跟着他朝那房子走去,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年轻人。他们一直试图在人数和气势上吓倒我们,而表现出的却是他们对我们的恐惧,就像所有特权阶层的人一样。那是一座通体白色的房子,我们站在两扇木制大门前。里面的人将木门开启,中年人没有理会开门的人,径直往里面走。我们跟着他走过空旷华丽的大厅,走上楼梯,来到二楼。走廊上每隔几米就有人直挺挺地站着,警惕着盯着我们。这里的主人该有多怕死啊,或者说,他做了多少亏心事啊。中年人带我们走进一个大房间,空空荡荡的,只沿着墙壁摆了一圈灰色的大椅子,每一张椅子上都放一个厚厚的红色垫子。看着像是招待宾客的地方,又十足怪异。也许这里的审美观就是如此。
中年人带我们进来后,招呼也不打便出去了,留下一群年轻人看着我们,也没有招呼我们坐下。看来真是凶多吉少。我腿脚有点酸,施黛兰和梨亚肯定更累。中年人出去后长久没有动静,我们像傻子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我看了看盯着我们的那些人,便自顾自到椅子上坐下了,同时招呼她们也坐下。那些年轻人的表情很紧张,但是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我们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就打算把这么晾在这里?”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他们只是警觉而紧张地盯着我们。这些人都很瘦削,眼神空洞,和外面的村民相差无几,年纪都在二十左右。在我们的世界,人们还会将他们称为“孩子”。许久之后,那个中年人终于回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老头,方形脸看起来很严肃,脸上的肉有些下垂,一丝不苟的头发乌黑得近乎怪异,一看就是染过的。他一看我们便露出笑脸。我们不想惹麻烦,便站起来,表示尊重。
“让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他笑着说道,嗓音有些尖,语速很慢。
“没关系。”我也笑着答他。
“坐,随便坐。招呼不周,还请原谅。”他指着那些椅子招呼我们。
“我们从另一个世界过来,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该我们请诸位原谅才是。”我说。
我们重又坐下,他就坐在我的旁边。那中年人则和那些年轻人一起,在一旁站着。
“不瞒几位说,你们是我离梦山七十年来第一批客人,理应好好款待。”
“从来没人来这里吗?”我诧异道。
“你也知道,这里是梦里的世界,我们都是梦里人,七十年前也曾有人和你们一样,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不过那是七十年前的事了,没人知道了。”
“听说离梦山的人都不能出去。”我说。
“是啊,一出去就没了,像灰烬一样被风吹散了。梦醒了,梦里的人当然就没了。”他有些伤感地说。
“哦,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真是失礼,我叫钱王年,是这里村长,离梦山啊,不过是个小村子而已。”他说。
“我叫西野石,这位是施黛兰,还有梨亚和哈勃,”我一一介绍,“离梦山是个小村子?我听说梦里人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梦里的自己,我们那个世界起码有几十亿人……”
“没错,可是几十亿并不全在这里,他们散落在各个角落。”
“各个角落?”
“各个宇宙的各个角落,你们也许认为只有一个宇宙……”
“来到这里之前我们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不是了。”
“无数个宇宙,一个个宇宙就像一个个生命,有多少生命就有多少宇宙,而一个生命又包含了无数生命,无穷无尽。”
我们坐在那里聊了很久,他们没有给我们茶水和吃的,因为在离梦山,你不会感到饥渴。然后钱王年让那中年人安排我们住在客房。那中年人叫方六树,人家都称呼他方队长。方六树对我们态度冷漠,从头到尾都没有好脸色。给我们安排好了房间,便离开了。
我和哈勃一个房间,施黛兰和我女儿,还有梨亚一个房间,因为我照顾不了小孩子。我们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晚上,我发现门外面有人看守着,我跑出去问他为什么在我房间门口站着,答曰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我又说,难道这里不安全?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此时隔壁房间看守也看着我。我知道我这么问有点不礼貌,可是他们对我们的监视显然做得太赤裸了。最后我说,我和哈勃睡不着,要去施黛兰她们的房间跟她们聊聊天。看守没有反对,我们进入施黛兰的房间,她和梨亚都没有睡。
“正好你来,我们还想来找你。”施黛兰说。
我示意她小声说话,外面有人在监视我们。
“这个钱王年,看起来深藏不露,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说。
“现在瞎想也没用,也可能人家是好人,但我们把人家想得太坏了。”施黛兰说。
“是这样,已进入这个村子我的感觉就很不好。”我说,若是在以往,我定不会这么疑神疑鬼,就算明知有危险,我也全不在乎,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此时她正在床上安睡,一脸安详,安详得让我觉得忧伤并且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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