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想我吗?您难道不想我吗?也许您想小妹的次数比想我的还要多,您总是那么偏心,是的,小妹杜鹃花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亭亭玉立,花儿一样,可漂亮了,她的心肠还真好,嘴儿那叫一个甜,难怪您那么喜欢她宠爱她了,是啊,现在我也喜欢上她了,多好的姑娘啊,可是,世事难料......多好的杜鹃花啊——她还时常念叨您呢,总是惹出很多人的眼泪,但红颜薄命......也罢,也罢,不说也罢......
第二章15发自肺腑催人泪下
亲爱的妈妈——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将近十三年了,十三年啦,难道不是吗?十三年是一个什么概念?人生又有几个十三年?十三年足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小婴孩长成一个大小伙子或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十三年足以让几根竹鞭长成一片茂密的竹林;十三年足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读完初中高中大学再参加工作;十三年足以让青丝变成白发;十三年足以让一双鲜活圆润的小手变成厚茧重叠老茧堆积的手;十三年足以让沙漠变绿洲荒园变良田;十三年足以让一座休眠多年的火山突然发威;十三年足以让一只小狗老老老得不成样子;十三年足以让一棵小树苗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十三年足以让一棵幼弱的果树苗硕果累累压弯枝;十三年足以让一朵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复活三十六次;十三年足以让一壶浊酒变为陈年佳酿;十三年足以改变一切颠覆一切,惟有一点不变——我对妈妈的怀念不变,不仅不变,而且一年深比一年,十三年对我来说犹如一口深不可测的老井落满了枯枝败叶,我斜着身子向黑漆漆的井底张望,十三年如一日,总保持那样一个姿势,我想看到老妈的脸,老婆的脸,以及未来的脸,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雪......
这一次,这最后的一次,是的,是最后一次,因为我早已经死了,如今说话的是超越我肉体的灵魂——那么,就让另一个我一次性说个够吧,说什么都行,您也就听个够,坐着听躺着听还是睡着听都行,我想,我怎么说都说不够,您怎么听也都听不够,十年的话语有如滚滚长江东流水,奔流入海不会停,哪里是一小时两小时流得完流得尽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头顶的不定时重磅炸弹就要爆炸了,已经进入倒计时......也罢,能说多少就说多少吧。
妈妈!要说这可是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说出“妈妈”这两个字来,确却的说是四千多天来第一次在唯一的家书上写出“妈妈”这两个字来,现如今,这两个字就像一个过敏患者面对青霉素手足无措时的那两只眼睛,不,不,不,不仅如此,它们还是别人向我扔出的两颗肉丸子一样的炸弹...... 亲爱的妈妈,您知道吗,曾几何时,我是多喜欢听《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个歌谣啊?可是在这十多年里边,我又是多么害怕听《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个歌谣啊,哪怕唱歌的人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女,哪怕她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哪怕她的嗓音多么温柔甜美,只要她唱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那么,在我眼里,她就是丑八怪,她就是青面獠牙的女鬼,她的嗓音就是敲破锣发出的噪音,总之,我对那几个字就是过敏,它们就像一条又一条毛毛虫,爬进我的耳朵,然后顺着食管往下爬,然后开始攻击我的五脏六腑,它们撕咬,啃噬,狼吞虎咽.......那个时候,我就是被敌军毒箭射中的周瑜,我躺在硬邦邦的病床上,外面是曹仁的军队,他们日夜不停地敲锣打鼓骂阵,还有那刺人耳膜剜心割肺的“周郎周郎小命不长”好比涛涛长江水一样汹涌澎湃而来,排山倒海而来...... 妈妈!我自己可从来没有对谁人扔出过这两颗糖果,是啊——我对谁说出这两个亲切无比的温暖如春的而又叫我害怕恐惧又无可奈何的糖果呢!那是怎么样的两颗糖果啊——蜂蜜里面加上了毒药,蜂蜜和毒药的分量还在不停地发生变化,当蜂蜜占据糖果的百分之三十的时候,毒药就占据百分之七十,反之亦然,而且白天和黑夜,它们占据的比例也不一样,总之,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妈妈!您说这老天也还真有意思,世界也还真是奇妙,您想想——这普天之下有多少女人啊,为什么偏偏只有您是我妈妈呢?而偏偏您又抛家弃子远走高飞呢?我不管您是被骗还是心甘情愿跟人家走掉了,抛家弃子总是事实,抵赖不掉的。当然,这问题当然可笑极了,可解又不可解,问题虽然幼稚而荒唐,但反过来想一想,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才会提出来,如果那个问题是“凹”的话,那么我就是“凸”,我们的关系就好比海底宝藏和深海寻宝人一样,或者说妈妈,您是海底宝藏,我是一条深海美人鱼,妈妈,您知道吗,我的眼睛在流水,我的心在滴血啊?水把信纸都打湿了,炒绿豆大小的水珠掉在信纸上,一点一点泅开了,显现出浅黄的小斑点,而血,落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染红了满山遍野洁白如雪的杜鹃花,现在,您该知道乱坟山上的杜鹃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了吧,妈妈,您听到了吗?您看到了吗?您为什么不说话?您在想什么呢?您为什么一声不响一声不吭?您为什么沉默是金,莫非您有秘密?莫非您在想心事?我知道了,哈哈,也许,也许,也许您手头真有五百万,人民币还是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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