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4凄美的传说
与此同时,妈妈,您还可以看到一个镜头:一匹漂亮的小马驹,一地露珠闪闪的青草,一袭清如眼波的流水,一个闭目养神的牧童,一个坐在大石头上吹短笛的小毛孩儿......忽然,那匹小马驹轰然倒地,它都来不及挣扎一下就一命呜呼了......牧童从噩梦中惊醒,扔下鞭子,站起身,没命地奔跑过来,抱着马驹的脖子失声痛哭,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一时之间,天目垂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风四起,暴雨倾盆,飞沙走石,电闪雷鸣......风声再大也压不住牧童的哭声,雨声再响也压不住牧童的抽泣,那哭声一时之间变得很特别,极具穿透力,胜似魔鬼的音符——大凡活着的,有生命的人和物,都听得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哪怕是醉酒了也听得分明,沉入梦乡的也听得分明,到了那边的也听得分明,你看,那老狗的眼眶里不是泪水转圈圈儿吗,还有杜鹃花,她不是也在抹眼泪儿吗?假如当年,老狗先于杜鹃花去天堂,想必杜鹃花也会抱着老狗的脖子哭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熟知内情的人知道,小牧童和小马驹相依为命了好些年,小马驹这一走......过了好一会儿,风停了,雨住了,雷声也只有一点儿尾巴余音在天边摇啊摇,摆啊摆,世界趋于平静,太阳出来了,一架彩虹羞答答地探出头来,但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一切都不在了,牧童不见了,小马驹不见了,小毛孩儿也不见了,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沙漠。
沙漠,落日西沉,残阳如血,揉了半天眼睛,这才看到一条沙漠之舟骆驼,它困在那里,形似石雕,到得近前,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哪是什么骆驼,分明就是一匹老马嘛,那马困在黄沙里,一动也不动,泪眼汪汪,远远望去,与其说是一个活物,不如说是一个雕塑,栩栩如生的雕塑,可是,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哪儿来的马呢?莫非他也想要探险,挑战生命的极限?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探险队员们倒吸一口寒气,有个小个子,一个趔趄,还摔了个狗吃屎——那匹老马,他没有腿,一条腿也没有,难怪他卧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呢,那么,他的腿哪儿去了呢?它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呢?莫非,他的主人在探险途中不幸遇难了?
当时,那几个探险队员是又累又饿又渴,一个钓鱼竿,一个胖子,一个大胡子,还有一个红衣女子,他们一行带着利刀和猎枪,看到石雕老马,就好像看到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然后,他们的脑子无一例外地寻思起刀子来,那些刀子就在脑海里飞来飞去,恰似那些无家可归的幽灵......一霎那间,他们一个二个变成了屠夫,他们的目光也变成了锋利的刀子,那些刀子在我的肉体上划来划去,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顺着毛发流出来了,把地上的沙子都染红了,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疼痛,我那时候又成为了一匹汗血宝马,威风凛凛地站在战场上,双眼炯炯有神,然后,战争结束了,我老了,退役了,然后,岁月如梭,我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某一天,我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四条腿不翼而飞了......
此时此刻,我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刀子们一步步逼近来,他们虎视眈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我安详地垂下眼帘,平生最后一次流下泪水,那个泪水那叫一个多啊——好像那一刻,我的身体里发生了化学变化,血肉和骨头都变成了泪水,他们汹涌地喷出来,差点儿就让我漂浮起来了,我大为惊讶,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泪水,人都说女儿是水做的,莫非我原本是水做的,是女儿身,只不过上帝喝高了,醉酒了,糊里糊涂,手忙脚乱,铸就了不可弥补的错误?如果我是女儿身,情况恐怕会更糟,没了双手,我又如何保住自己的清白?叫我想不到的是,眼泪居然会帮我,难怪人们都说眼泪是很厉害的软武器......等我睁开眼睛,我惊奇地发现那几个人远远儿地站着,手里没有了刀子,眼里也没有了刀子,他们一个二个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其中有个钓鱼竿儿,拿左手食指指着我的眼睛吐沫横飞......说实在的,我那时候没有多想什么,老是担心那钓鱼竿叫一阵什么风给吹走了,吹到一个什么鬼地方去了,他的同伴要是不救他,那他就死定了,然后成为一具嘎吱嘎吱响的骷髅,差点吓死了一个红衣女记者......
怎么,他们不杀我了吗?不是要把我整成十碗八盘菜肴吗?怎么,怕了?连神灵也敢冒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猜想,他们一定以为自己触犯了神灵,要不然,一匹黄土埋了大半截的老马,何以会流那么多的泪水?对,一定是这个样子的,然后,然后我依靠胸脯勉强翻身起来,仰天长啸三声,紧接着,我就倒地身亡了,扑通一声,腾起了好多的沙雾烟尘,再后来,沙漠风暴就来了,它们簇拥着推搡着一座大沙丘,扑头盖脸压下来,把我和几个探险队员深深埋葬了,然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眼前多了一座巨坟一样的沙丘......
夜深了,夜凉如水,寒冷的月光普照着沙漠,以及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一个夺人眼目的东西——一支银光闪闪的铜笛!也不知道是谁插在那儿的,高高立着,恰似一根标杆,孤独而挺拔,接着就传来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响声,以及一些沙子打架的声音,可吓人一大跳,原来是那几个淹不死的家伙,他们又从沙堆里爬了出来,算他们命大,然后,一个二个抖抖沙子,匆匆上路了,大有此地不宜久留,夜长梦多小命不保的意思,上路的时候,那个钓鱼竿儿,莫名地想起了一个小牧童,因为小时候,他也是一个牛背上的牧童,只不过他吹的是柳叶哨罢了,有一天,他打老马的墓前走过,发现了那根铜笛,顺手牵羊拿走了,那东西陪伴他走南闯北,似乎身体里都流着他的血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第六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