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的调度员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她会在主机上发送该通知。
她的语气仿佛是在说,林肯已经黔驴技穷,只能徒劳挣扎了。
对此,他能说什么呢?她是对的。
***
露西·里克特关上互助式公寓的门,迅速将门反锁好。
她挂好外套和带帽子的运动衫。运动衫胸前印着“第四步兵师,胡德堡”的字样,背面印有该师的口号:“坚定与忠诚”。
她感到肌肉酸疼。她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沿着百分之九的斜面上飞快地跑了五英里,接着又做了半小时的俯卧撑和健身操。在部队服役还能带来其他的好处:教会她如何欣赏肌肉。要是你愿意,你尽可以不去理会健身的重要性,讥笑其为追求虚荣和浪费时间,但事实上,这种锻炼能给你带来力量。
她用水壶烧水,准备沏茶,又从冰箱里拿出加了糖的油炸圈饼,想着今天该做些什么。或许可以和母亲一起吃午餐。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回电话、回电子邮件、烤饼干,还要为周二的欢迎晚会准备她最拿手的奶酪蛋糕。也许,她会和朋友去购物,再去面包房里买些甜点。
或许还可以躺在床上看肥皂剧。让自己享受一下。
这真是天堂生活的开始啊——她从弥漫着痛苦迷雾的地方回来,享受两周的假期——她要尽情享受这里的每一分钟。
痛苦的迷雾……
这是她从巴格达外围的当地警察那儿学来的词,指的是自制简易炸弹爆炸引起的烟雾。
电影中的爆炸场面只不过是汽油燃烧发出的烈焰。爆炸结束后,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只剩下演员的脸部特写。但在现实中,自制炸弹爆炸后会留下一团厚重而发蓝的烟雾——发出臭气,刺激双眼,还会灼伤你的肺部。空气中弥漫着一些灰尘、化学烟雾、部分已蒸发成气体的毛发和皮肤,这种现象会在爆炸现场持续好几个小时。
这种痛苦的迷雾是新型战争的恐怖象征。除了战友之外,没有可信赖的盟友,也没有战线。根本没有交战的前线。你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可能是你的翻译、厨师、过路人、当地的商人、十几岁的孩子或是老人。那么武器呢?不是榴弹炮,也不是坦克,而是能够产生痛苦迷雾的小炸药包:装满TNT、C4或C3炸药的包裹,或者是从美军军火库中偷出来的可塑炸药——而且隐蔽得非常好,以至于你根本看不见,直到……嗯,事实上你根本看不见危险。
露西在橱柜里四处寻找茶叶。
痛苦的迷雾……
然后她停了下来。那是什么声音?
露西抬起头仔细听。
什么东西?
嘀嗒的声音。她觉得,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的胃就开始痉挛。她和鲍伯没有买过这种上发条的钟。但听起来就是这种声音。
到底是什么呢?
她走进小卧室,这里基本上被当作衣橱用了。灯是关着的。她打开灯。不,声音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掌心开始出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这声音是我的幻觉吗?……我一定是发疯了。自制炸弹不会嘀嗒作响的,现在即便是定时装置也用的是电子引爆器。
另外,难道她觉得有人会在纽约的互助式公寓里安放爆炸装置吗?
姑娘,你真的需要好好治疗一下了。
露西走进主卧室,床还没铺好。衣橱的门开着,挡住了梳妆台。或许是那里……她向前走,但接着又停了下来。嘀嗒声是从别处传来的,不是这里。她穿过客厅来到小卧室,向里面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然后她又走向浴室。她笑了起来。
一只钟放在浴盆旁的梳妆台上。钟看起来很古老了,黑色的外框,钟面上有露出一轮满月的小窗口。这是哪来的?难道她姨妈又来给她打扫地下室了吗?会不会是鲍伯乘她不在家的时候买的,然后早晨在她去健身俱乐部之后,把它放在了这里?
但为什么放在浴室呢?
古怪的月亮脸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几乎呈现出一种凶相。这让她想到伊拉克路边孩子的脸,他们把嘴弯成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当他们看到你时,是把你当成救世主了,还是他们的敌人?或者是外星人?
露西决定打个电话给鲍伯,问问他这只钟的事。她走进厨房,泡了杯茶,把杯子和电话拿到浴室,接着往浴缸里放水。
她在想,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泡泡浴,能不能洗刷掉那痛苦的迷雾呢?
***
在露西公寓前面的大街上,文森特·雷诺兹看见两个女学生走了过去。
他瞥了她们一眼,但并没有增加早已遍及他全身的饥渴感。她们只是中学生,对他来说太嫩了一些。(莎莉·安妮当时的确只有十几岁,但那会儿他也只是个孩子,所以没什么不妥的。)
文森特在手机里听到邓肯低声说:“我在她卧室里。她这会儿在浴室里洗澡……对我们很有利。”
正好用“水刑”……
因为这幢廉价公寓楼里有很多住户,所以如果他撬锁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于是邓肯隔了几个门洞,爬上一栋楼房的屋顶,然后沿着房顶来到露西家的上方,再从消防通道进入她家的卧室。他身手十分矫健(这也是他有别于同伙文森特的另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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