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迟疑了一下,警觉的看着在窗口边逆着月光的那个黑影,问朱诚说:“为什么,他可是要杀你的人,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是,我是怕死。可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当初不抛弃他们母子俩,或许我前妻和我彼此都不会这么痛苦了。这是我的错,也是我的报应,现在这样是我应该的……”朱诚说着说着,年近半百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他居然嗫嚅开了:“他不管做出什么事情,还都是我的儿子!”
这话说的连我都有些感动了,而朱一鸣的人影还在原地一动不动,更没有表态。
略一思忖,我决定还是不能放过朱一鸣:“朱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他虽然是你的儿子,可是他已经成人了,就应该为他做的事情负责。他在你之前,已经害死了郑新阳和陈文采,这就是预谋杀人,我作为一个警察自然不能不管。”
“你说你是警察,那你就算把他捉住了,又有谁能证明杀人者就是我儿子?!难道凭你一面之词,公安局的那些人就会相信用这些虚无缥缈的法术就能害死另一个人吗?”
他说的没错,我如果真的抓他,根本就证据不足。法律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难道我的正义,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朱诚在劝我的时候,朱一鸣沉默不语。看到我正在犹豫,朱一鸣才用一种冰冷刺骨的语气说道:“你想捉住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好,这个躲在暗处阴险的小伙子既然毫不避讳的挑战我容忍的底线,那么不好好打一架,可真对不起我男子汉的身躯。
我握紧拳头,脸上带着因为不爽而硬堆出来的笑容,准备和他竭尽全力的干上一架。
利用阴山诅咒让朱诚得了癔症,然后用菜刀砍我们,很好玩对吧?!
还用拘魂术控制了庞薇的心脉,让她抱着我跳湖,也很爽对不对?!
那现在,忍无可忍的我,就要把堆在我心头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
可是我,却没有机会了。
我摩拳擦掌准备跟他大干一场的时候,伫立在窗边的他却向后一仰,摔到外面去。
在我打定主意要和他大干一场之前,已经构想出很多的可能性,可是这可能性中最不可能的一条结果却偏偏的发生了。我万万是料不到他会有这样的自轻的举动,赶到窗边一看,他已经躺在楼下的砖瓦里,身上的躯体无意识的抽动着。
月光下的鲜血是酱红色的,从朱一鸣的脑后为起始点,一点一点浓墨重彩的涂抹着他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剪影。
他摔下去的姿势很巧,头向后仰去,也先着地面。虽然从这里跳出去的高度只有四五米,却这样一个刻意寻死的动作来说却也是致命的。
何况楼下那么多砖瓦的菱角,碰一下都能把头骨撞裂呢!?
他,就在我和朱诚——他的爸爸的眼皮子地下,用这种方式,结束了他自己失败的生命。
……
两天以后。
“当时的你怎么样了?”冷柯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从茶几上拿出火柴盒,从里面取出一根长长的火柴,划出一道跳跃的火焰。
“我还能怎么样,吓傻了呗。”我摸了摸鼻子,直言不讳的说。
“尿裤子没?”这句话却是庞薇问的,这个丫头总是不给我面子。
我们三个人,就坐在冷柯的客厅里,这次他家的地板上当然又多了一个蒲团。
“你个死姑娘,不是你抱着我跳湖的时候了?”我反唇相讥,其实我明白庞薇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用夸张的玩笑来避免那个问题给我带来的尴尬。
“朱一鸣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布他们无能为力了……砖头角磕到了后脑勺,这么高的距离还把他的脖子拧断了,这个人已经救不活了。”
“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好好的活,真是……他到底让仇恨侵蚀成了什么样子?”冷柯感叹。
记得有一个典故,说的是佛印和苏东坡的故事。苏东坡与佛印对坐参禅,佛印问东坡,你看我像什么。东坡无心参禅,看佛印又黑又胖,便说他是狗屎一堆。而东坡又好奇的问佛印,你看我又像是什么,佛印笑答,宛如佛陀般。
苏东坡很高兴,自以为得计,回到家以后跟苏小妹说了。苏小妹却说,哥哥你输惨了。相由心生,佛印大师心中有佛,看到苏东坡就像佛陀。而苏东坡看佛印却是一堆狗屎,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是啊,相由心生。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的人,他的一生在他的怨念骤起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是一件走不完结局的悲剧。
“马克,如果朱一鸣他没有自杀,你到底会不会把他捉住带回警察局呢?!”冷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问道。
我一时语塞,因为那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他捉住。就算捉住了,我无凭无据的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其实想一想,朱一鸣却是是个可怜的孩子。
从小没有了父亲的荫庇和疼爱,同龄人该享有的他都得不到,小小的他过早的体会了自卑,形成了乖张孤僻的性格。这样的人会把他受到的所有挫折都归咎于别人。
所以与他有过口角的社会青年郑新阳,被他当成了邪术的试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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