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严认真的点点头,顺便瞄一眼沈绯衣,用眼神提醒他耐心倾听。
“算了,还是让我先敬你们一杯。”苏苏突然清醒过来,马上收回余话,她心口犹如浸了泪,又酸又苦又涩,且不能与别人分享,自己一扬脖子把酒干了,解嘲似的,没来由笑一声,“丑就丑罢,再丑还能丑得过鬼?”
“鬼!”窗外开始有人狂叫,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渐渐发展成撕心裂肺的呼救,同时有人大力踢开门,惨叫着冲进来。
刘管家年纪不小了,他是邹府的远房亲戚,因为沉稳可靠,一直受到邹老爷重用,可惜现在的刘荣怎么看也和沉稳两个字无关,幞头半散衣襟凌乱,嘴里呜呜地叫,踩住头颈的狗似的,浑身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小严作势要扶,刘荣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他的手,“严公子……鬼……有鬼……”
他声音未断,小严已看见推开的门洞外一道素白影子,像是个人形,从半空中‘忽啦’地飘荡过去。
“外头好像有鬼唉。”他转头对沈绯衣道,表情很无奈似的,“要不咱们先吃饭,等会再出去看热闹?”
十七
刘荣当了邹府十几年管家,也算是有些阅历,可还是从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年轻人,门外鸡飞狗叫乱成一团,门里头,小严、沈绯衣、苏苏坐得端端正正,小严正在给苏苏挟菜,“喏,苏姑娘,这个爆炒羊肚很不错。”
“严公子!沈公子!”刘荣围着桌子团团转,“你们这次不就是来捉鬼的?怎么不想个办法咧?”
“呀——哦——鬼,不错,确实有鬼。”小严嘴里塞得满满,不住点头,筷子东点西点,“刘管家……这个……你先顶顶。”
刘荣一听,实在不像话,装疯卖傻也没这么装的,用眼瞄桌那头的沈绯衣,却是脸上绷得半分表情也无,目光如电,刘荣与他视线一触,自己倒心头发怵,赶忙收回目光。
“唉,既然如此……”他喃喃地找不到话,像是想要走,却是去把门锁个严严实实,自己凑到窗口处往外一看,院子里的人早跑得干干净净,上头清冷寒月照着下头光亮亮的青石板地面,越发阴森可怖,也不知道鬼藏去了哪里,再没有胆子敢踏出去半步,顿时犹豫起来。
苏苏想起这些天虽然下人不把她当回事,刘荣却暗地里照应过她,见他表情尴尬,忙站起来,招呼:“刘管家,要不坐过来一起喝两杯。”
“这个……”刘荣哭笑不得,好歹算是得了个台阶下,总比一个人眼巴巴傻站着强,也罢,他一跺脚,去苏苏旁边坐了。
小严笑呵呵给他斟了杯酒:“你别急……”
“啊呀!”刘荣不接杯子,却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指了大门,颤声叫,“鬼……鬼鬼……”
刚才锁紧的大门正慢慢打开,像被支无形的手徐徐推开,然而外头到底空无一人。
刘荣的脸都发青了,颠倒往下,一头栽到地下去似得,小严使劲把他从桌底下拽出来,手上像架着条死尸,既沉又实,一摸身上,果然硬梆梆,早已直僵僵不醒人事。
“唉,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他向沈绯衣道。
后者不语,只微微一笑。
小严将刘荣挪到旁边,他手方一动,门便相应开合,原来是手上牵了条细不可见的丝线,一直连到门顶。房里光线暗,丝线又是灰色,肉眼很不容易辨别。
小严懒洋洋收了线,心里很是怅怅,其实房内类似的机关他颇设了几处,只是想不到刘荣这么没用,才方开始就败下阵。
“外头的那个白衣鬼设计得很不错。”沈绯衣浅浅啜了口酒,“想不到你也有些本事。”
“那是当然。”小严意犹未尽地眺着院外,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想到其他的机关,实在心痒难搔,“其实这还不算是我最得意之作,要不……”
“算了,”沈绯衣立刻阻止,“现在不是卖弄的时候,你小心聪明……”
才说了一半,门口喧哗又起,刚才逃得风卷残云似的人群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一气奔到院中,大家各自咂嘴弄唇挤眉弄眼的,脸上做出许多怪物象。
有人在当头领先,堵着小严他们的房子门口,不敢太靠近,隔了段距离朝门处嚷:“咱们在此地住了这些年,大家和和美美太太平平,哪曾见过有什么脏东西,这次府里突然闹事,定是因为来了不干净的阴人触怒到土地爷,派山魈给咱们报信警示呢,与其连累遭灾,不如清理门户,先要把阴人赶走才好。”
周围人无不点头应和,一顿夹七夹八,吵得小严头也痛。本要上去理论,奈何人单力薄,寡不敌众,一把声音沉塘底般淹入人潮里,吵了半天,喉咙都哑了,众人反而欺身过来,把他紧逼到门槛处。
苏苏在里头听声音不对,跳起来也要去争,沈绯衣一手把她拦住:“你先别出面,让这些人再闹会。”
“那严公子怎么办?”她急。
“我想严公子的本事还未使出来呢。”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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