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摇头,“别问我,我现在是什么主意都没的。”
小严气得背过脸,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尘了,眼见田七懒洋洋的,重新劈了几把椅子烧火,剩下沈绯衣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自己心中既烦又恼,平白累了这些天,到头来一无所得,未免心里怨愤,只顿把脚下泥土碾来碾去,恨不得钻出个井才好。
三个人闷头着守到天亮,曙光刺破云层,讲周围情况照得明明白白,屋子实在破败不堪,纵是在日头里也是凄惨光景,佛像肩头上早齐颈断了,留下轻袍绶(图片上可能是“缓”)带的身体,倒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本尊。大家彼此相顾,俱是灰头土脸神色憔悴,不由对视苦笑,沈绯衣轻轻对小严道,“累你受尽磨难,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见我确实无能。”
“这算什么话?”小严横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他却再不多话,径自向前走去。
小严不在的日子里,严老爷简直快要杀人,吹胡子瞪眼地每天打发了十几个家丁到处去寻找,哪里觅得到,连沈县令都一并失踪了,本来县里人流言蜚语就多,这下更是传出话来,说小严与沈绯衣不谈鬼神,怕是死在外头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听了这些要命的话,严老爷连气带急,竟真的病了,一大早胡乱披了衣裳横在床上唉声叹气,却听外头管家连滚带爬地一头扑进来,颤声道,“老爷,少,少爷回来啦。”
严老爷也不说话,一个骨碌自床上滚下来,飞奔去门口接儿子。
本来准备才照面便一个耳刮子掴过去,可见了小严脸上明显清瘦许多,又黑又干好不可怜,不知怎的,严老爷就鼻子一酸,泪珠子竟止不住地滚下来,上去用力把儿子抱了,嘴里恨恨地骂,“你个小畜生,你到还记得要回来?”
里头早有人通报了严夫人,老太太小脚伶仃地从内堂颠出来,女人家动静更大,把个严府哭得愁云惨淡,连路人都隔着院墙住里眺,严老爷见着不好,忙把老婆喝住,骂“哭什么哭,没事自讨晦气。”这才一家人进了内窒,恰是晚饭时间,仆人端出饭菜,小严早饿瘪了,端着饭碗没命地住嘴里塞吃食,严老爷看了不免又是一阵伤心,这下连教训的话都免了,亲自举了筷子为他挟菜,柔声道,“你慢点,小心噎着。”忽瞥见门外又有人跑进来,管家气喘吁吁地叫,“老爷,沈大人……”
严老爷最听不得这三个字,闻言顺手把筷子朝他脸上叉过去,喝,“闭嘴,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小严却放下碗,催他,“沈大人怎么了?”
“不许问!”严老爷咆哮起来,“你还嫌自己不够惹事?是不是把我气死才肯安心?”
管家抖抖缩缩的退出去,小严惦记着后话,又吃了一碗饭,揉着眼睛说要回房睡觉,到底心里不安生,偷偷叫人把管家唤来,问他,“沈大人怎么了?”
管家才吃了严老爷的痛骂,很是心灰意懒,被他逼得急了,才勉强道,“刚才听人说沈大人一回府就收拾行李走了,还亲自悬起官印吊在大堂横匾上,估计是要辞官不干了。”
“嘿!”小严跳起来推开门就要往外跑,管家死死拖住他,求,“我的少爷,你莫不是想坑死我?若是让老爷知道是我煽动你出去,这个家我也别想呆了。”
好说歹说把他按回床上睡下,管家又道,“再说你现在去衙门也没用,沈大人早走了,除了哪个城门都不晓得,追也是白追。”
他好说歹说,又锁了房门走了,剩下小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真个又气又是急又无奈,恨沈绯衣有始无终,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忽听到楼上悉索响,有人从房顶上翻身下来。
田七的脸色并不比他好多少,简直有些灰溜溜的,去小严床对面椅子上坐了,先长长叹口气,才道,“沈绯衣和我散伙了。”
“真的假的?”小严老记着那次他们联手骗他的事,因此总没好气,“别又设了什么好计谋大陷阱,专哄我这种傻子开心。”
田七瞪他一眼,像是连斗嘴的力气都没了,沉默半天,道,“我也要走了,今天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什么?”小严这才晓得厉害,“你也要抛下我而去?”
“那还能怎么办?”
“这个案子只查了一半,才略有眉目,你们就一个个抽身而外,难道就这样把所有苦心付之东流?”
“哦?”田七笑,“如今是一没线索二没帮手,连沈县令都晓得知难而退,我们两个除了歇手还能干什么?”
“好吧,你走,你走,有多远做多远!”小严被他笑得怒火中烧,顿时直了眼,枉然发作道,“全当是我瞎了眼,竟然与你们这班胆小无用之徒为伍,走就走,乘早给我滚远点,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这个人!”
他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盏要往田七脸上砸,后者猴精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连连摆手,“喂,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连种孬样!”小严真把茶杯朝他面门抛过去,却见田七一抬手,连动作都没看清,整个茶盖茶身连同上头的一溜水线全部稳稳托了,平平端在手上。他笑,“好大的脾气,看来再不帮你,你真得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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