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声音……
屋顶、前廊、森林里。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她害怕得不敢按下手表上的灯光按钮,神经紧张地担心手表的光线会引来攻击者。
筋疲力尽。她已累得没力气再想一遍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再想一次她事前该如何防范。
/好心没好报……/
她看向窗外,木屋前的空地现在已完全漆黑一片。这扇窗子就像一个框架,圈住了她的命运;谁会在窗前的空地上出现?是来杀她的人?还是来救她的人?
她凝神静听。那是什么声音?树枝摩擦声?还是火柴擦火声?
树林里的光点是什么?是萤火虫?还是营地灯火?
那是谁在动?是一只鹿闻到山猫气味而拔腿狂奔?还是传教士和他朋友已在营火堆旁喝完酒吃完肉,现在正蹑手蹑脚行进在森林中,准备来找她发泄身体的另一种欲望?
玛丽贝丝得不出结论。今夜,在这个充满生命的地方,她只感觉到一片模糊。
你发现了古代殖民者的遗物,但你怀疑或许你的理论完全是错误的。
她的父亲死于癌症,历经了一场漫长、折磨人的死亡。医生说死亡是必然,但你认为:也许不是。
那两个男人就在森林里,计划把你先奸后杀。但也许不会。
也许他们放弃了。也许他们喝了太多月光酒,醉了。要不,也许被可能的后果吓到,觉得更简单、更安全的方法是回去找他们的胖老婆或摸长满茧子的手,而不是实施先前计划好的对付她的方式。
/伸开腿躺在那里……/
一阵巨响划破夜空,把她吓了一大跳。是枪声。好像来自她刚才看到火光的地方。过了一会儿,第二次枪声响起。这次更近了些。
在恐惧中,她呼吸沉重,双手紧紧握住砰槌。她不敢看向漆黑一片的窗户,又不敢不看。唯恐看见汤姆苍白的脸慢慢出现在窗框上,狞笑着。我们会回来的。
风力变强了,吹弯了树枝,灌木,草丛。
她以为听见一个人的笑声,这声音迅速消失在空荡荡的空气中,就像威本密克族的神灵呼唤。
她以为听见一个男人的叫喊声:“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但也许不是。
“听见枪声了吗?”瑞奇·卡尔波问哈瑞斯·托梅尔。
他们围坐在一个已熄灭的营火旁。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他们完全不像平常狩猎旅行时那样喝个烂醉。抛开平日喝酒的习惯,月光酒在此时似乎已不具任何魅力。
“是手枪,”托梅尔说,“口径很大,十毫米或点四四、点四五的自动手枪。”
“放屁,”卡尔波说,“你根本没法判断是不是自动手枪。”
“可以,”托梅尔讲起道理,“左轮手枪声音较大,因为弹膛和枪管间有空隙。这是一定的。”
“以目前的空气湿度和夜间的情况判断……我猜枪声大概来自四五英里之外的地方。”托梅尔叹口气,“真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我已经受够了。”
“我知道,”卡尔波说,“在田纳斯康纳还比较容易,现在的情况变得复杂多了。”
“该死的虫子。”托梅尔说,拍死一只蚊子。
“你想这么晚有人开枪是怎么回事?快点儿想。”
“爬进垃圾堆的棕熊,钻进营帐的黑熊,搞上某人老婆的男人。”
卡尔波点点头。“看,西恩睡了。这家伙随时随地都能睡。”他踢了一下余烬,让火快些冷却。
“他是因为嗑了药。”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就是他为什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的原因。他的行为很可笑,你不觉得吗?”托梅尔问,瞟了一眼这个瘦小的男人,好像他是一条在打盹的蛇。
“我更喜欢弄不懂他的时候。现在他这么严肃,真把我的屎都吓出来了。看他拿枪,真像抱住自己的老二的样子。”
“你说的对极了。”托梅尔低声说,转头看着那阴暗的森林。凝神几分钟后,他叹口气说:“嘿,你还有吃的吗?我要趁活着好好吃一顿。还有,把你手边那瓶月光酒递给我。”
阿米莉亚·萨克斯听见枪声,睁开眼睛。
她看向拖车屋卧室,加勒特正睡在床垫上。他没听见那声巨响。紧接着,又一声枪响。
为什么有人在深夜开枪?她纳闷。
这两声枪响使她想起河里发生的事件——露西和其他人朝小船射击,以为萨克斯和加勒特躲在船下。她仿佛看见在震耳欲聋的霰弹枪声中,四溅的水花飞射向空中的景象。
她侧耳倾听,但再也没有枪声传来,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当然,还有蝉鸣。
/它们的一生真的很奇怪……蝉会挖洞把幼虫产在地底下,这些蝉蛹在羽化前会在地下待上二十年……在它们离开地洞成为成虫前的这么多年里,它们就待在地底下,就这么躲着。/
很快,她的脑海又被枪声响起前她所思考的事占据了。
阿米莉亚·萨克斯先前在想的,是一把空椅子。
不是佩尼医生的治疗方法,也不是加勒特告诉她的有关他父亲和五年前的那个恐怖的夜晚。都不是,她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一把椅子——林肯·莱姆那张红色的“暴风箭”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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