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手拆开霰弹枪,解开了自己的疑问——这把霰弹枪已射出一发子弹,但仍有一发还留在弹膛里。
五十英尺外,萨克斯正俯身查看奥萨里安的尸体。当她检查的时候,手中的枪仍指着地上的死尸。露西纳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随即想到,这一定是所谓的标准程序。
她找回自己的上衣,穿回身上。衣服虽已被霰弹枪子弹射破,但她更在意自己只穿着一件紧身T恤。她站在树下,在酷热天气里重重地呼吸,看着萨克斯的背影。
完全的愤怒——愤怒她生命的背叛,她身体的背叛,她丈夫的背叛,上帝的背叛。
现在,还有阿米莉亚·萨克斯的背叛。
她站在托梅尔倒下的地方,看着萨克斯的背影。从这里到萨克斯的后背正好呈一直线。若编出以下这个剧本是很有说服力的:托梅尔藏身在草丛中,突然站起来,用霰弹枪击中萨克斯的背部。露西接着捡起萨克斯的手枪,杀了托梅尔。没人会知道真相——除了露西自己,或许,还有杰西·科恩的灵魂。
露西举起霰弹枪,在她手中,这把枪宛如小草般没有重量。她把平滑、优美的枪托贴在脸颊上,使她想起在乳房切除手术后,脸贴着病床铬合金扶杆的感觉。她把枪口向下瞄准萨克斯的背部,把准星对准她的脊椎。她会毫无痛苦、而且相当迅速地死去。
就像杰西·科恩那样死去。
这只是简单的交易,用她戴罪的生命抵换一条无辜的性命。
/亲爱的上帝,让我一枪射中背叛我的犹大吧……/
露西环顾四周。没有任何目击者。
她的手指弓起压在扳机上,微微施加压力。
她眯着眼睛,如岩石般稳稳地端着霰弹枪,黄铜准星一动也不动。这多亏她有一双强壮的手臂,而这是她多年从事园艺工作,多年独自操持家务和孤独生活的成果。露西牢牢地持着枪,准星对准阿米莉亚·萨克斯背部的正中央。
热风从草丛吹来,裹住了她。她想到了巴迪,想到她的外科医生,想到她的房子和花园。
露西把霰弹枪垂了下去。
她拆开枪取出子弹,把枪托抵在腰上,枪口朝天,带着这把枪回到停在小屋前方的旅行车旁。她把霰弹枪放在地上,找到先前掉落的手机,给州警察局拨了电话。
最先赶到的是救援直升机,医护人员迅速包扎好托马斯的伤口,把他抬上机飞往医院。一名医护人员留下来,负责照顾莱姆,他的血压已蹿升到危急的边缘。
几分钟后,当大队人马搭乘直升机赶来时,他们先逮捕了阿米莉亚·萨克斯,替她戴上脚镣,双手被铐在背后。当他们进屋去逮捕加勒特,宣读他的权利时,萨克斯就这么手脚都被铐着,躺在小屋外炽热的泥土上。
第三十九章
托马斯没有生命危险。
艾维利的大学医院急诊室的医生只简明扼要地说;“子弹?射进来又飞出去了。没打中任何重要器官。”尽管如此,托马斯还是得静养一两个月,才能继续工作。
班尼·凯尔逃了课,自愿在田纳斯康纳镇多留几天,协助莱姆。这位壮汉抱怨说:“你根本不值得我帮忙,林肯。我是说,妈的,你连被自己搞乱了的东西都不整理。”
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这句玩笑话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他很快地瞟了莱姆一眼。莱姆脸上露出苦笑,顿时让他安心不少。莱姆虽然十分感激,但他还是说,照顾一位瘫痪者是全天候、而且相当棘手的工作。这种工作大都吃力不讨好——尤其是当病人是林肯·莱姆的时候。因此,乔莉·韦弗医生正在安排一位专业看护从医院过来照顾莱姆。
“但你还是别走,班尼。”他说,“我可能还是需要你。大部分的看护都撑不了几天。”
至于阿米莉亚·萨克斯的官司,情况很不乐观。经过弹道比对证明,杀死杰西·科恩的那颗子弹确实是从她的手枪发出的。而且,虽然奈德·斯波托已死,但露西·凯尔还是转述了奈德告诉她的当时意外发生时的情况。布莱恩·麦奎尔已表示他要提出杀人罪的控诉。天性善良的杰西·科恩在镇上是极受欢迎的人。自他在逮捕昆虫男孩的行动中丧生后,就有不少人呼吁要求把凶手处死。
吉姆·贝尔和州警察局已着手调查卡尔波与其党羽攻击莱姆和其他警员的原因。一位从洛利市来的探员在卡尔波的住所发现几万美元现钞。“这超过酿私酒所能赚到的钱,”这位探员说。这刚好对应了玛丽·贝斯的想法:“那幢小屋一定离大麻田很近。”这三个家伙可能和攻击玛丽·贝斯的那两个人是同一伙的。加勒特一定在无意中闯入了他们禁区。
现在,在酿私酒的小屋发生的恐怖事件的第三天,莱姆坐在“暴风箭”轮椅上——虽然轮椅上有弹孔,但仍能使用——待在临时实验室里,等待新的看护到来。他满脸阴郁,心中挂念的全是萨克斯的命运。此时,实验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他抬起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玛丽·贝斯·麦康奈尔。她踏进实验室。“莱姆先生。”
他发现她确实很美,有充满自信的眼神和机敏的笑容。他顿时明白加勒特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一头深陷进去。“你头上的伤势还好吧?”他抬起下巴指着她太阳穴上包扎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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