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你等等,我马上调出资料。”
莱姆听见一连串键盘敲击声。库珀还是莱姆见过的最厉害的打字高手。
“好了,出来了……这真有趣——”
“我不想听笑话,梅尔,告诉我信息就行了。”
“这是烯的一种——碳氢化合物,从植物中提取而来。它曾是杀虫剂的一种成分,但在八十年代早期被禁用。它最主要的用途是在十九世纪时被用来当煤油灯燃料。在当时它还处于发展状态——用来代替鲸鱼油,就像今天的天然气那样普遍。你在追踪某个不明嫌疑犯吗?”
“他不是不明嫌疑犯。梅尔,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只是找不到他。旧油灯?所以如果从莰烯判断,可能表示他曾躲在某个建于十九世纪的建筑里。”
“有这种可能,但还有其他可能性。资料上说,现在莰烯只用于制造香味。”
“什么香味?”
“大部分是香水、刮胡水和化妆品。”
莱姆深思了一会。“这种香水产品中莰烯所占的百分比有多少?”他问。
“很少,大概只有百分之一。”
莱姆经常告诉他的刑事鉴定小组的成员,在分析证物时绝不要害怕做大胆推论。然而,现在他却感到极大的困扰:那两个女人存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他目前仅能选择这些潜在线索中的一条深究下去。
“我们把赌注压在这条线索上,”他宣布,“我们要假设这莰烯是来自老煤油灯,不是香水,并且根据这个判断行动。现在——听好,梅尔,我要寄一把钥匙复本给你,我需要你帮忙追查。”
“这很简单。是车钥匙吗?”
“我不知道。”
“房间钥匙?”
“不知道。”
“近代的吗?”
“没有头绪。”
库珀怀疑地说:“也许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但还是寄过来吧,我会尽量想办法。”
挂断电话后,莱姆叫班尼复印钥匙的两面,然后传真给库珀。接着他试着用无线电对讲机和阿米莉亚联络,但却不通。他改拨她的手机。
“喂?”
“萨克斯,是我。”
“无线电怎么了?”她问。
“收不到信号。”
“莱姆,我该往哪儿走?我们已经渡了河,但他们的踪迹到此就没了。而且,老实说……”她压低音量低声说,“这些本地人都不肯安静下来。而露西只想把我煮了当晚餐。”
“我已经做完基本分析了,但还不知道怎么依据这些资料行动——我在等从黑水码头工厂过来的那个叫亨利·戴维特的人。他应该随时会到。不过听好,萨克斯,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加勒特遗落的鞋底泥土中,发现明显的氨水和硝酸盐。”
“是炸弹吗?”她问,声音一沉,透露出些许惊慌。
“最好事先提防。还有,你找到的那卷钓线太细,钓不了什么大鱼。我猜他是用来当牵动机关的绊绳。走慢点,小心陷阱。如果你看到某个看来像线的东西,要记得那可能是机关。”
“我会的,莱姆。”
“少安毋躁。我希望很快就能给你指示。”
加勒特和莉迪娅又走了三四英里。
太阳高挂在空中,现在应该是正午时分,就算不是也十分接近,此时的天气热得就像汽车排气管。莉迪娅刚才在采矿场喝下的水早已在体内挥发,现在她又热又渴,几乎要昏倒。
加勒特似乎也觉察到了这点,他说:“我们快到了。那里很凉快,我还在那儿存了水。”
这里地势空旷,有断断续续的森林和沼泽。没有房舍,没有马路,只有支岔庞杂的古路向不同方向散开。若有人追踪至此,绝对无法分辨他们究竟会往哪条路走——这些古道乱得就像迷宫一般。
加勒特朝其中一条窄路点点头,这条路左边是山岩,右边是二十英尺深的山沟。他们沿着这条路走了约半里才停下。他回头张望。
确定后面没有人追来,他便钻入灌木丛中,拿了一条像钓线似的尼龙绳出来,将这条线贴近地面横拉过小路,不知情的人几乎无法看见。他把绳子系在一根木棍上,再以木根撑住一个三四加仑大小的玻璃瓶,里面都是乳白色的液体。玻璃瓶外沾有一些液体残渣,她闻到一种气味,顿时惊恐不已——瓶里装的是氨水。这是炸弹吗?她心想。身为急诊室护士,她救治过几个在家里制造炸弹而被炸伤的青少年。她记得很清楚他们焦黑的皮肤被爆炸震裂崩碎的样子。
“你不能这么做。”她低声说。
“少说废话。”他弹了一下指甲,“等我处理好我们就回家去。”
回家?
莉迪娅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他拿树枝遮住玻璃瓶。
加勒特拉着她继续往小路走,丝毫不理会逐渐加剧的酷热。他现在走得更快了,她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勉强跟上。加勒特变得越来越脏,身上沾满尘土和枯枝残叶,似乎每远离文明社会一步,身体便随之一点一点蜕变成昆虫。这使她想起一些本该在学校里读过,但却从未看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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