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美国雪佛兰公司出产的跑车。
助理托马斯收起旅行车的坡道。这是一辆可供轮椅使用的克莱斯勒旅行车,发着幽幽的黑光。
“把车停在残疾人使用的车位。”莱姆笑嘻嘻地说。
阿米莉亚·萨克斯冲托马斯一挑眉毛。托马斯说:“他心情不错,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不然稍纵即逝。”
“我听到了。”莱姆大声说。
托马斯把车开走,萨克斯赶上了莱姆。她正在给当地一家租车公司打电话,等待他们的回复。托马斯下周的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莱姆的病房里,而萨克斯想为自己争取些自由时间,在周围逛逛。另外,她是个开跑车的人,不喜欢旅行车,尤其不想开最高时速只有两位数的车。
萨克斯等了足有五分钟,最后只好沮丧地放弃了。“我不介意等,但是这电话里的背景音乐也太糟糕了。我过一会儿再打。”她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半。但是这儿也太热了吧,我的意思是说,热得有点过分了。”曼哈顿的八月天虽然不是最宜人的,但它的位置比北卡罗来纳偏北一些。昨天他们离开纽约经过荷兰隧道往南开的时候还不到华氏七十度(摄氏二十一度),空气干燥得像盐。
莱姆倒不介意这里的热天。他的心思全在他来这儿的目的上。自动门顺从地在他们面前打开(他寻思:这应该是第凡尼供残障人士使用的装置),随后他们走进凉爽的走廊。萨克斯向人问路时,莱姆四下打量着主厅。他注意到有五六辆落满灰尘的空轮椅堆放着。要么是治疗太成功了,他们干脆扔了轮椅,变成了可以自己行走或者可以借助拐杖自由行走的人。要么就是有的人情况恶化了,只能困在床上或者改用电动轮椅。
或者有的人已经死掉了。
“这边。”萨克斯说,点头示意大厅的方向。托马斯在电梯间赶上了他们(门比普通的电梯宽两倍,扶手和按钮离地只有三英尺高)。几分钟后,他们便找到了要去的房间。莱姆滑向门口,发现门上有个免提式对讲机。他调皮地大喊一声:“芝麻开门。”门居然应声而开。
“这样的设备我们有很多。”他们进门后,一位活泼的女秘书拖长了声音说,“你一定是莱姆先生,我这就告诉医生你来了。”
乔莉·韦弗医生大约四十五岁,身材苗条,穿着入时。莱姆很快注意到:她眼神锐利;作为外科医生来说,她的手臂可算是相当结实;她的指甲没有涂指甲油,修剪得很短。她从桌前站起身,微笑着与萨克斯和托马斯握手,然后向她的病人点头示意:“你好,林肯先生。”
“大夫,你好,”莱姆的目光落在她书架上那些书的书脊上。然后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一大堆证书奖状,全都是一些名校和知名机构颁发的。不过他一点儿也不惊讶。数月的研究让莱姆深信,艾维利的大学附属医学中心是世界上最好的医院之一。这里的肿瘤和免疫专科都是全美最忙碌的部门,而韦弗医生主持的神经科更代表了研究与治疗脊椎神经损伤的最高水平。
“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医生说。她手边放着足有三英寸厚的马尼拉文件夹。这位刑事鉴定家判断,这些应该都是他自己的档案。(他想知道保管档案的人在预期评估下添加了什么样的评语:“令人鼓舞”?“可怜”?还是“毫无希望”?)“林肯,我们曾在电话中谈过,但是本着对彼此负责的态度,我想再把程序说一遍。”
莱姆只是点点头。他已准备好去忍受那些程式化的东西,虽然他对这些走形式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耐心。接下来这些就是走过场。
“你已看过我们这个学会的书面材料。你应该知道我们正开始进行一些新的试验,主要是关于脊椎神经再生与重建的技术。我必须再强调一次,这些都还处于试验阶段。”
“我明白。”
“我的病人中,大部分人比一个全科医生还了解神经学。我敢打赌,你也不例外。”
“我对科学略知一二。”莱姆轻描淡写地说,“对医学也略知一二。”他照例耸耸肩,这是他的招牌动作。韦弗医生好像注意到了,但暂时置之一旁。
她接着说:“好,如果我重复了你们已经知道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了解这项技术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好的,”莱姆说,“请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方法是集中对付受伤部位。要利用传统的外科减压方法重建脊椎的骨骼结构,同时保护受伤部位。然后我们会往受伤部位移植两种物质:一是来自患者自身的末梢神经组织,二是胚胎中央神经系统细胞,这来自——”
“啊,鲨鱼。”莱姆说。
“没错,是蓝鲨。”
“林肯也一直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萨克斯说,“但为什么是蓝鲨?”
“这是出于免疫方面的考虑,它跟人体比较匹配。”医生笑着补充道,“这是一种体型庞大的鱼,我们可以提取到足够多的胚胎组织。”
“为什么要用胚胎?”萨克斯又问。
“因为成人的中央神经系统无法自然再生胚胎,”莱姆嘟囔道。他很不高兴阿米莉亚打断了医生的话,“很明显,婴儿的神经系统是要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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