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觉得圭子胖了些。她本来就胖,现在好像更胖了──因为她拿掉腰带,一件
头洋装松松地摊开的关系。
发现片山的眼神了吧,圭子用手拈起裙子,说:「如何?看起来很肥是吗?不
过,没关系。与其紧紧束腰受苦,不如看起来肥胖更舒服些。」
趁醉的劲头,圭子看上去出奇地开朗。
「哎,片山先生。」
「甚么?」
「到上面去吧。」
「不,我的头──」
「不要紧。塔顶上有风,头脑更清醒哦。」
「但我对高的地方──」
「不管它,快点!」圭子拉手拉脚的,片山摇摇晃晃地往梯子走去。头昏脑眼
的,他想喊说「不要」,却连抗拒圭子的力气也没有。
「来,爬上去!我从下面推你。」
「不了不了。好吧好吧,我上去好了。」片山慌忙说。
带着宿醉(其实未过一宿)的身体,攀上五层楼高的梯子到塔顶去,并非容易的
事。
相对地,不知怎么搞的就爬上去了。
「嗨,片山兄!苏醒过来啦。」石津走过来。
片山翻倒在地,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里是……天国吗?」
「不是酒馆哦。」石津好像也醉醺醺的。「为了加深交情,在开派对咧。」
「嗯?」片山环视四周。「这里不是最上面的了望台吗?」
「在它下面一楼。大家都下来了。」
「派对结束了?」
「嗯。片山兄,再来一杯好吗?」
「你想杀了我,跟晴美结婚是不?没那么便宜!」
当事人晴美探脸出来。「别说傻话了。该回到大家的房间去了。」
「好不容易上来,又要下去?」片山嚷。
「喵。」福尔摩斯的声音在头顶。抬眼望,见福尔摩斯在梯子上面呼唤。
「我就来。」晴美应着爬上去。
片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到哪儿去?」石津问。
「上面。难得来到这里,岂能下去?要下不如上!」
怪道理。不过,片山不是在乎道理那类人。
「唷,片山先生,在这儿晕倒了?」圭子从下面一楼探头出来。
「怎么,你好迟呀。」
「我在途中休息一下嘛。没法子,人重嘛。下梯容易上梯难。」
「你要爬到上面去吗?」
「嗯。你先请吧。」
带着豁出去的心情,片山爬上了梯子。
──上面微暗。当然了。上面并没有灯。
不知是谁拿来的,到处放着烛台。蜡烛的火光在风中摇晃。
「咦,片山先生。」麻香走过来。「你没事了?」
「还好──噢!」
「小心。空酒瓶滚跌在地。」
「怎么又……」
「不晓得。大概是趁高兴吧。」
「趁高兴……」
「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该撤退啦。」
片山环顾四周。风从观景的窗口吹过,令人哆嗦不已。
永江和绅也站在窗旁,似乎在醒酒般。
「嗨,刑警先生,酒精滋味如何?」绅也笑着说。
「对味道没印象咧。」片山苦笑。
「从前的人一定体力很好。」绅也说。「一年到晚爬上爬下的话,换作是我,早
就累死了。」
「又没有电梯。」搭腔的是圭子。
「怎么,你也上来啦。没事吧?」绅也说。
「唷,为我担心了?」
「不是啦。我是说梯子。」
「甚么意思?」圭子揪住绅也的胸板。
无论怎么看,都是圭子比较有力,绅也是软弱的公子哥儿型。
「喂!放手啊!放手!」绅也宛如氧气不足的金鱼般张口呼吸。
「向我道歉!」圭子把绅也压到墙边。
「圭子小姐,不要玩啦。」麻香上前阻止。圭子这才松手,得意洋洋地说:「我
可以把你扭成鱿鱼乾哦。」
「你──这怪物!」绅也狠狠地骂。
可是,大概喝了酒的关系,他好像没有认真地发怒的样子。
「──彷佛回到中世纪的感觉。」永江向片山走来。
「永江先生,你很平静咧。」
「没有的事。内心忐忑不安极了。想到不知几时有暗箭或短剑飞来时。」
「应该不会吧。」
「是吗?令人哀伤的,恐怕会吧。」永江点点头。「所谓的实业家,受过面不改
容的训练。任何时候,如果露出焦虑的脸孔,很快就被人遗弃了。不管公司怎么危
险,都必须泰然自若才行。」
「是吗?」片山说。
「老实说,这样子被关在城堡,性命受到狙击──现在连妻子都被杀掉了,但我
想的尽是工作的事。今天要开那个会。明天是那件事的结算日之类。」
「实业家也不易为哪。」
「旁人眼中看来是的。」永江说。
「令弟把事业全部交托给你,他自己游山玩水过日子,你怎么想?」
永江有点激动的样子,从片山脸上移开视线。
「那个嘛──人有适合与不适合之分。」永江站在其中一扇长窗前,注视外面的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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