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红魔_[英]约翰·H·华生【完结】(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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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斯特地头看看那人,简单地说,“我想他不会。”

  很快,又有一个乘务人员传达了同样的最后通牒,但贝斯特就是不肯让步。前面的机车一遍又一遍地拉响汽笛;贝斯特一次又一次地坚持着。与此同时,他还不停地示意仍在街上的人赶快上车。

  这时候,只见浓烟中爬出来一个女人。她的衣服已被烧光,长发已被烧成深黑色。“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开车!”她哭喊道。尽管我们担心我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我还是把她扶上了最近的一节车厢。

  当我回到机车上时,贝斯特第一次——也是这灾难性的一天中唯一的一次——流露出,他作出不开车的决定给他的精神造成了多大的压力。

  “我所站的这个位置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受过,史密斯先生,”他说。这时,他的手仍压在制动杆上。“天哪!你是否认为最终火车会毁在我手里?”

  他说这些伤感话时,眼睛直瞪瞪地望着正在吞噬欣克利全城的白热化的火焰旋风。放眼望去,一切生灵均已荡然无存,所能看到的只是熊熊燃烧着的建筑物骨架;奇形怪状的,扭曲了的尸体——男人、女人、儿童,以及各种各样的家畜——像可怕的残骸一样躺在大街上。

  我告诉贝斯特,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发车。“我们再也不能等了。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换了谁也不过如此。”

  贝斯特站在机车的台阶上,向周围看了最后一眼,表情哀伤地退回座位上,然后松开汽闸。预先装满了精神恍惚的难民的火车似乎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向着德卢斯,向着安全倒行。汽笛声与紧追不舍的大火低沉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火车刚启动,我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沿着铁路向我们跑来。那人弓着腰,头上裹着白布,然而跑得却像灵缇(一种身细腿长的猎犬)一样平稳而快捷。炭渣与燃烧着的碎片雨点般地向这位孤独的奔跑者打来;火球在他周围劈劈啪啪地落下,但他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跑,似乎大火使出任何手段都奈何不了他。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知道了他是谁。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我喊道,一时间竟忘了他的假名。“再跑!我抓住你!”

  福尔摩斯跑到近处时,我从司机室探出身子,伸出手臂来。尽管火车在正加速,但还是没有福尔摩斯跑得快。他一个箭步窜到司机室旁边,我抓住他的手,顺利地将他拉进机车里。我当时的激动劲就甭提了。

  “我的天哪。你还好吧?”我问,因为福尔摩斯的衣服被烟灰熏得黑龙江糊糊的,活像一个威尔士烧炭人。他哽哽噎噎地喘着粗气。

  他去掉头上那块湿布,贪婪地吸了几口空气,然后摇摇头说,“我不好。我没有找到他。”在黑脸的衬托下,他的眼白看起来犹如明亮的瓷器。停了一会他又说,“但我有一切理由相信,红魔就在这列火车上。”

  火车倒着离开欣克利时,我看到又有好几个人从熊熊燃烧的镇子里向火车跑来,一边跑一边发疯似地挥舞着手臂示意要我们停车。今天,贝斯特说不清有多少次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死去。他不忍心再看这些可怜的人们。他们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就像已经上了绞刑架一样,是注定要死的。

  “真他妈该死,”他转过脸去说,“可现在我们没办法停下来了。”

  就这样,我们总算退出了人间地狱的大门。一路上废墟连绵不断,死尸比比皆是。不一会,福尔摩斯便讲起他的故事来。

  离开我们之后,他先去了东明尼苏达铁路车站,想找个人帮帮他。然而,车站里空无一人,而且已经着火。接着,福尔摩斯来到镇子里,希望能找个见过红魔的人,因为那个恶棍在欣克利很有名气。但福尔摩斯所找到的人个个吓得惊慌失措,歇斯底里,他没能了解到任何有用的情况。这时,整个镇子已经着火。福尔摩斯意识到他不能久呆。然而,他还是顺着大街继续往前走,一边躲避着火球,一边在天昏地暗的浓烟里摸索着前进。接着,他的运气来了。

  莫里森宾馆的一位年轻伙计——我们在那里住宿时见过他多次——正试图把他那匹珍贵的牡马顺着街道往南牵。但那匹马吓得后腿直立,把那人踢翻在地后撒欢而逃。福尔摩斯看在眼里,赶紧过去扶起那位年轻人,然后问他是否看见过镇子里的某某人。那位伙计说他确实看见过那个人,往东明尼苏达铁路车站方向跑了,还不到五分钟。福尔摩斯提出和他一起去车站,但年轻人坚持说他必须去找他的马,于是便朝镇子的另一端跑去。福尔摩斯再没有见过他。

  “自然,我又想尽快返回车站,”福尔摩斯在火车头的吼叫声中提高嗓门说,“然而,路上却碰到一些障碍。为了避开火势最大的地方,我不得不绕了个大弯。等我绕到车站后面时,幸好你们还在这。”

  “这你得谢谢贝斯特先生,”我说。接着,我给他将那位值得敬重的人任何压住制动杆不让开车,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福尔摩斯向贝斯特微微点点头说,“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感想,先生。”

  “我等的不是你,”贝斯特仍是那么坦率地回答。“不过,看到你赶上了,我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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