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公寓楼的前边有点空地,对面是幢三层旧楼房,原为一家设备拆洗厂,现今破败了,即将拆除。废工厂的后面,越过高速公路,遥遥耸立着巨大的高层建筑群,占据着窗外的大部分空间。那一幢幢大厦熠熠反光的墙面和前后左右等距离排列的窗户,在夜空里组成了壮观的几何图样。
“在那一个又一个的窗户里,有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城木颇有几分感慨地凝望着这幅现代化的人工夜景。
“感到幸福的人和不幸的人,哪一部分占得多呢?”他倏然间生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后者一定压倒前者,他推测。大概是充溢身心的幸福感使他作此联想的吧。
“我既有娇妻,又有情妇,一手一个佳丽,而且这艳福不浅的生活完全有保障。即将到手的妻子不仅漂亮,还是财界巨擘的爱女。这门亲事,今后将给自己带来不知多么巨大的利益……”想到这儿,城木简直有些飘飘然了。
“我是生活的强者,所以幸福会主动飞进我的怀抱。”
-一以三十三岁的年纪,就在声名赫赫的鬼岛产业公司成为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头面人物,不正是由于我才智过人吗?
钱,不愁没得花。除了特调室室长的工资外,每月还从经理那儿以机密调查费的名目支取高额津贴。他的寓所里陈设着奢华的家具设备,过着地道的独身贵族的日子。
女人,更有的是。多少女人为他的俊逸所吸引,利根春美便是从丽人丛中优选出来的。对他痴迷到崇拜程度的春美,叫她去死也能心甘情愿。
“和早树家联姻,也是千波本人对我一见钟情,她的双亲也看好了我的卓越才能。总之,我是出类拔萃的。”
城木忘情地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
电话铃响了。
这时城木才觉得有些凉意。他关好窗户,然后拿起话筒。
得意忘形地飘行在幸福云端的城木,从此将一落千丈,坠入失意的湍流。这个电话,就是他此刻还一无所知的人生转折的起点。
“你是城木吗?”话筒里响起了鬼岛的声音。
“经理,您还在大阪,是吧?”
“对!扼要说一下,明天上午八点召开主要干部会,你也要参加,地点在公司第一会议室。就这件事。”
“明天上午八点,对吧?”
因为经理出席的会议往常不这么紧,他反问了一句。
“对,到点就开会,不准缺席,也不准迟到。事关重大呀!”
“什么议题呢?”
“在会上讲。要是可能的话,今晚就想召开。没办法,我人在大阪,只好连夜赶回东京,明天准时到会。”
“经理,您身体行吗……”
“唉呀,这节骨眼上还顾得了身体?事态紧急,没时间谈了,明天见!”
鬼岛挂断了电话。
城木一时尚反应不过来,站在那儿发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经理语无伦次,情绪那么紧张。”
鬼岛平素给他最偏重的城木打电话,总是语气随和,有说有笑。今晚怎么一反常态?
城木沉吟了一会儿才撂下话筒,坐到身边的转椅上。
这以前,公司也有过数度危机,主要干部们聚在一块儿绞尽脑汁想办法,但鬼岛一次也未曾失掉冷静。他坚韧顽强地度过了一个个难关。
“可这回经理竟然乱了方寸,相当狼狈。还没见他这么心慌过。”
城木也忐忑不安,胃也跟着不舒服起来。公司卷入的重大而紧急的事态是指什么说的?由于生意萧条,资金周转碰到不少麻烦,这是知道的。但什么东西逼得经理阵脚大乱,实在悟不出要领。
“对了,问问姐姐吧。她也许从经理嘴里听到过一些消息。”
城木夏子由鬼岛出资在银座开酒店,有时她也陪伴鬼岛外出,这次可没有去。
城木拿起话筒,拨了一串谙熟的电话号码。此刻姐姐会在店里。
这当儿,在背后,他听到了轻微但又绝非是幻觉产生的响动。
时间要拨回到大约四个小时以前。
永坂从小野原手里得到一百万元的酬金,出门乘上出租汽车。
乘车来到池袋区的商场,他急匆匆地搭电梯上楼。永坂来此地倒不是想饱餐一通,而是要摆脱可能的追踪。
他跑下楼梯窜到外面,在站前坐上出租汽车,又往涩谷开去。
途中换过几次车,在后乐园背后的一条小街下了车。
他环顾四周,确信气氛安全了,才闪身跨进一个公共电话亭。
拨完号,告诉一家饭店的交换台接通某房间。一个男人应声答话。
“那件事,马上着手!”
判明对方是要找的人,永坂只说了这么一句。
“明白了。”
对方回答得也非常简单。
“不许失败!”
“放心吧,我也是吃这口饭的。”
通话就此结束。
永坂谨慎地瞻前顾后,转身踅出电话亭。
虽然丝毫不敢懈怠,永坂的脸上还是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和大功告成的欣喜。这也难怪,揣在怀里的一百万元不算数,等待着他的,还有从小野原处骗职的两亿巨款中应得的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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