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秦队长:“那个刀疤人会不会是山上的胡匪?”
秦队长说:“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震江龙这伙绺子没有参加此次暴乱。虽说国民党和关东军也曾拉了几伙胡匪参与暴乱,但是这里边没有他们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很肯能是在静观事态,座山观虎。应该没理由拿走火麟食盒。”
这时候,荒草丛中一座小庙儿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座小庙儿做得有鼻子有眼儿,简直就是一座大庙堂的模型,房脊门窗一应俱全,里边还放了三五个花红柳绿的小人儿,一些褪了色的红布条散落在旁。我忙问郝班长这是什么东西,他看后说道:“这个东西叫仙家楼。在江岸吴老蔫说给江里的鳖龙盖的就是这玩意。一般是供奉五大仙家的,就是胡黄白柳灰。”
“胡黄白柳灰?”我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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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班长说:“东北这旮瘩跟别的地界不一样,老百姓都很迷信,说这狐黄柳白灰——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大蛇、老鼠这五种动物,最喜欢修炼成精后与人交道,所以就称它们为仙家,要给它们立上牌位供奉着,以保五谷丰登岁岁平安啥的。有的老乡家里边院套大,就在犄角旮旯里弄这玩意,没那么大地方的人家就跑到这荒山野岭上整一个,然后逢初一十五过来上上香火。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进山的人看到它们也都拜上一拜,谁也不会破坏。这玩意满山遍野有不老少,待会儿估计你还能碰到。”
我们交谈的时候秦队长一直没有搭话。他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看样子像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凑到近前后看到雪地上有一个尿坑,尿坑的周围散落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尿渍。我忙问秦队长:“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秦队长说:“你看这片尿迹的颜色,深黄里带有一点血红。看来,刀疤人真是病得不轻!咱们必须再加快些速度,他如果强行赶路恐怕真的活不过今晚。现在他还不能死掉,好多事情我们还需要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事不宜迟,我们按照秦队长的指示加快追踪步伐。大约在凌晨两点左右,我们循着刀疤人留下的脚印来到一爿破落的庙堂之前。这座庙堂孤零零地堆在积雪之中,它的后边是一座矮矮的小山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第一眼看到它时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慌,该如何形容呢?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指由嘴巴往咽喉里伸,向下。
秦队长命令我和郝班长原地待命,他则轻手轻脚前去侦察。待回来之后,他判断刀疤人就在此庙之中。秦队长的理由是,刀疤人的脚印就消失庙门口。只是,现在这座庙堂屋门紧密,我们从外边根本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况。秦队决定破门而入。我和郝班长荷枪实弹,异常紧张地跟在秦队长身后。秦队长边走边嘱咐我们:“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开枪!”
(25)
我们按照秦队长的指示来到庙门之外。天上的大雪这时已经停歇,但是老北风依旧呜呜的舔地呼啸。就在秦队长的手指将将触及门板之时,庙门兀自“嘎呀”晃动的两下,紧接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原本关闭的庙门居然瞬间敞了开来!
一阵阴冷的煞风汹涌扑面,它们由黑洞洞的庙堂里边冒出来,把我整个身子穿了个透心凉。我们三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深怕庙堂之内的神枪手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可是,我的耳朵里除了风声以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大约五分钟过后,秦队长冲着漆黑的庙内喊道:“把枪扔在地上!你被包围了。”
——没有反应。庙堂之内静得跟死了没什么两样。秦队长盯着我看了两眼后,目光缓缓移动到还在“嘎呀”晃动的门板,这时候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身子猛然间冲入黑洞洞的庙堂之内,幽暗里传来了他一声吼叫:““你们俩赶紧从后面包抄,这庙还有其它的出口!”
我和郝班长不由分说蹚着厚厚的积雪绕到庙后,但是我们在查看雪地之后并未发现任何脚印,雪地上有的,只是一些小动物留下的踪迹,薄薄地贴在表面。墙上唯一的窗子是敞开的,秦队长一定是从被风撞开的门板上想到这个出口的——没有穿堂风的庙门根本不会自己打开。我又怕刀疤人会沿着窗子藏到屋顶,连忙和郝班长攀爬检查,光光的屋顶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藏匿的可能。既然刀疤人没有从窗子逃出,也不再屋顶,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在庙堂之中!
等到我和郝班长冲入庙堂之时,秦队长已经点燃了神龛上一根残余的蜡烛。借着微弱的光芒,我们四周查看,但是——却没有刀疤人的踪影!我简直惊呆了,一个平白无故的大活人怎么会消失了呢?
(26)
这间狭小的庙堂尽收眼底,除去一副糟朽的案台,就只剩下供奉的神像,根本就没藏身之地。神像之中?不可能!这座神像虽说有一个人多高,但削瘦得像片柳叶,怎么会装下一条汉子?郝班长跟我一样也在拼命地寻找各种可能性,他甚至用枪托掘起了地面。秦队长则握住了他的手腕说:“没用的,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都看过了,他确实不在这里。”
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上叠。我向秦队长提出质疑:“怎么会?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像水一样蒸发了呢?我们明明沿路跟着他的脚印才到这里的啊!还有,仙家楼旁边那片尿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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