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还有一条,只是这两天来事情太多,大家都没有顾及到。秦队长你还记得么?当日我们在查魔坟遇见刀疤人,他曾试探过我和郝班长知不知道一个‘万山深锁’的口令,你还说口令都是一问一答,应该两句才对。”
秦队长嗯了一声,然后说:“小冯,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替我下山办点事情?”
我又紧张地卧起身来:“秦队长,你说怎么办吧?”
秦队长非常平和地说:“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会和九枪八言明,让你和老郝押送那群日本女人回城里,中途的时候你顺便改个道,前往石人沟一趟,打听打听黄三这个人的底细。如果一旦有什么异常,你马上返回山寨,让老郝一个人带着那群女人先回城里;如果黄三这个人可靠,你和老郝把人送到城里之后,不要回部队报道,马上赶回。切记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咱们的行动!路上一旦出现什么反常情况,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
我问秦队长:“那咱们在鹰屯看见刀疤人这事郝班长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还有,我到石人沟去打探情况用不用跟他说?”
秦队长说:“鹰屯的事暂时先不要跟他说,去石人沟等下了山寨你再告诉他。”
就这样,1946年大年初七傍晚,我在饱睡了整整的一个白天之后,便按照秦队长的吩咐,准备和郝班长一起将那群日本女人押送下山。东北的火炕虽说硬梆梆的,但是烙烙身子确实很解乏,我有些神清气爽,但是一想到身负的任务,心里便不自觉地有些发沉。偏偏这时候又出现了一段不寻常的小插曲,就更让我变得踌躇不已起来。
(124)
被关押的那群日本女人总共有九位,在我们搜查她们随身携带的物品时,她们并没有任何抵抗,反而非常的配合。只是我们让她们走出屋子的时候,她们却呱呱乱叫起来,互相搂抱成团,死死地不肯挪动一步。由于我和郝班长并不懂日本话,所以只好求教秦队长,秦队长俯身用生硬的日本话跟她们解释了一番之后,她们这才平静下来。我忙问秦队长她们为什么不愿走,秦队长说:“她们怕下山之后落到八路军手里命就没了。”
我们看着这群日本女人依次走出屋子,但是最后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却还是拒绝起身。郝班长叫了她两声之后,见她根本没有反应,索性过去拉了她一把,就在这个关口,此人突然拔地而起,瞬间就就把郝班长的手臂掰到身后,一眨眼的工夫,郝班长肩上的布枪就落在她的手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僵了手脚,竟呆立着不知所措。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九枪八已经开枪射击,与此同时,我听到秦队长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二当家!慢着!”
山寨的胡匪崽子听到枪声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不用说,我闭上眼睛就能猜到结果,这个日本女人现在已经成了亡魂。九枪八的枪法太过精准,子弹正中眉心。秦队长看着歪倒在地的她,满面惋惜,他不由自主地对正吹着枪筒的九枪八说:“二当家,你应该留个活口,说不定我们还会知道点什么。”
九枪八先是把胡匪崽子们都轰走,然后悄声对秦队长说:“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多加考虑!秦队长不会怪我吧?”
既然九枪八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换作是我,纵然有什么不满,也只好憋回肚子里去。秦队长连连摆手,他俯下身子时说:“奇怪,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连老郝都能被她掰了胳膊?”
跟我一样吓得发傻的郝班长也跟着蹲下身来,他和秦队长一起摸索的死人的身子,当摸到下体的时候,郝班发现了端倪。他唾了一声:“他妈的,原来是个带把的!”
秦队长盯着尸体愣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来对九枪八说:“二当家,这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日本人,当时送上贵寨的时候怎么你们没有发现?”
(125)
我听到秦队长这么说,连忙回身仔细去查看剩余的八名日本人,当确信她们都是女人时,我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九枪八显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随后又连连击掌,他说:“嗨!都是我粗心大意!当时那个人日本人把她们送上来的时候是夜里,我见她们大都穿着日本衣服,个头也都差不多,就没有再行检查,随后就把她们关进了屋子……好在咱们没有什么伤亡,也算是谢天谢地啦!”
我体味九枪八这番话,总觉得里边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经过这两天与他们接触,我多少也知晓了一些绺门的规矩,他们事事都小心谨慎,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过活,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男扮女装的日本人骗到?如果绺门如此处处纰漏,难道他们还能存活到今日?但是我转念一想,百密一疏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就算是九枪八怕我们有所伤亡,在这样紧要的时刻,他的心里也应该知道,任何一条线索都可能对查出震江龙的死因有所帮助,既然如此,他果断地一枪毙命,这就值得怀疑了。我想把自己判断说给秦队长,但是秦队长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又查看了一会儿尸首,才对九枪八说:“二当家,让兄弟们拉出去埋了吧!”随后他又用日本话对着剩下的八名女人哇啦了两句,我猜测他的意思大概是让她们路上不要想着逃跑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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