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街档案馆_叶遁【完结】(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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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老印的担忧开始不可遏制地滑向极端。因为此前我们都是一起行动,而这次他独自离去显然过于蹊跷,就算他真的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告知我们一声的时间总还是有的。还有就是,赵妈说他拿走火麟食盒时神情恍惚,这就更我让忐忑不安了。我突然想起此前卅街档案馆老管理的一番话,他曾说过,为了查清“纸人割头颅”事件的真相,他的儿子离奇失踪,甚至有一位年轻的刑侦员还为此无故送命,死因不明……

  于是我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冯多多听,她则安慰我道:“印老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我在想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然后迫不及待前去调查了。或者这条线索充满危险,他不想咱们俩受到伤害。”

  我对冯多多的宽慰置若罔闻,不能自已地想要出门去找寻老印。冯多多一把扯住我,厉声道:“印老说你做事没脑子,还真是!他已经留下口信让咱们等他,你这样瞎闯乱撞去哪里找他?”她说罢把我按在沙发上,异常安静地说,“听我一次。再等等。”

  时间在冯多多紧握着我的手里缓慢地又走了一夜。

  清晨的时候,我在赵妈的一声尖叫从恍惚惊醒。在敞开的房门口,老印虚弱无比地靠在上面,他浑身上下的衣物已然破烂不堪,满脸焦黑地歪着脑袋,稀疏的胡须上还挂着一条令人生厌的口水。在他的手里,还紧攥着那只火麟食盒。当冯多多和赵妈费力把他抬到沙发上时,我劈头盖脸就薅起了他的衣领耸动了两个来回,老印缓缓睁开双眼瞟了瞟我,嘟囔出一句:“赫子,你别烦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当时我真想直接臭扁他一顿。但是说不上为什么,当响亮的鼾声从他稀疏的胡须中冒出的时候,我的双眼突然变得有些温热。在此后我们搭档办案的漫长岁月里,这种类似的场景层出不穷,只是,每次我都会毫无缘由地软下心来。

  ——或许我的老伙计天生就会令人又爱又恨,而我,偏偏就愿意吃他这一套。

  老印足足睡掉了十二个钟头。他醒来后望着冯多多早已准备好的食物喜笑颜开,待他将所有的食物横扫一口之后,打了一个神清气爽的饱嗝。

  我早已有些迫不及待,连忙问道:“印老,这回你又找到了什么线索?”

  老印的面颊上露出了惯有的狡黠,他说:“线索倒是没有找到。不过,我却查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从老印的满脸自信中确信他此言非虚,于是也跟着咧开嘴笑了起来。

  冯多多表现出了少有的激动,她说:“印老,赶紧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火麟食盒,头颅,还有那句口令……这所有的一切,这所有的一切我要立即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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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印慢悠悠地点燃一支香烟,他撅嘴吐出的烟圈翻滚着升上我们的头顶。当烟圈缓缓分散之后,老印的语气变得严肃不已,他说:“这件事情的开端,都源于1946年大年初二的那场武装暴乱。我离开的这三天之中,用掉整整一天的时候去翻阅关于这场暴乱的原始史料,认真仔细地阅读了二十几位暴乱匪首的审讯笔录,结果发现这些人居然躲过了大年初三的全城大搜捕,全部都藏身在当时的日本人住宅区。那名在江岸死掉的段飞同志,当时也跟随暴乱策动首脑藤田实彦一并藏匿其中。藤田实彦曾是日本关东军第125师团参谋长,此人是一位战争狂,那场暴乱完全是他组织策划的。他领导暴乱分子于1946年大年初四着手焚烧暴乱文件,以免给八路军留下证据。这之后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只是后来的八路军审讯者由于粗心大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们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禁岔话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果你查阅的那些史料上没有记载,你又是如何得知这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老印摆手道:“赫子,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讲完。其实,匪首藤田实彦早在策动这场武装暴乱之前就已准备了第二套备用计划,他们给这个计划取名为‘婆猪行动’,至于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以及这个行动的内容,稍后我会解释给你们听。由于段飞同志潜伏在他们中间,当他获知这个秘密之后,我想他是心急如焚的。为了把这份情报传递给等候在石人沟的秦队长,他不得已跟暴乱分子展开了搏斗,以求脱身——冯健的供词可以说明这一点,因为在江岸的时候,冯健和郝班长发现他的时候,他满身是血。段飞同志自知自己身负重伤,可能没有办法抵达石人沟跟秦队长会面,所以他危机之中想出了一个主意,利用火麟食盒传递这份情报——即便自己中途身亡,只要火麟食盒交到秦队长手中,那么秦队长也必然会知晓其中的隐义。谁知这一切都因为叶西岭的出现而横生枝节。叶西岭是潜伏在通化城的国民党间谍,从他获知‘万山深锁,一水中分’这句口令来看,他就是这场武装叛乱的参与者,否则这句与‘婆猪行动’密切相关的口令他是不会得知晓的。”

  冯多多说:“在那两册卷宗里,我们已经获知叶西岭是沿路跟踪段飞的。既然他是暴乱分子之一,为何他没有下手杀死段飞,还要等到段飞把火麟食盒交给我父亲和郝班长之后再展开行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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