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园?”马笑中茫然地看了看黑黢黢的四周,“阿累把它埋在什么地方了?”
“阿累是文人,而且是个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很深的文人。”呼延云说,“这样的人,往往有着质朴的性情和高深的智慧,老子说: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藏东西也一样,最高的境界就是‘不藏’。”
“不藏?”这下子连郭小芬都糊涂了。
呼延云点点头:“阿累知道,樊一帆和杨薇她们在他死后找不到透光镜,一定会怀疑他把它藏起来了,而他最后一次单独外出去过的望月园,是最可疑的地方,肯定会挖地三尺地寻找。因此,把它埋起来或者藏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安全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亮出来,谁会想到自己天天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竟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你越说越玄了……”马笑中搔着后脑勺说,“你不如把它拿到我眼前看看更靠谱。”
呼延云从腰带上摘下随身携带的Buck石阶纹木柄折刀,轻轻打开,锋利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烁出一道寒光。他走到题为“科技史话”玻璃钢仿铜浮雕前,找到“中国古代科技”那一部分,指着一组仿西汉的圆形瓦当说:“第一次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怪,五个瓦当上所绘图案各不相同:青龙为木、白虎为金、朱雀为火、玄武为水,围绕着中间这个代表土的黄龙,这没有错,恰恰是一个完整的五行。但是问题在于,在中国古代的图画和雕塑中,中间这个黄龙很少跟其他四神同时出现,以至于好多人口头上一说都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黄龙。从整组浮雕的粗陋程度上看,我实在想不出设计师为什么要在这几个瓦当上全面、细致地体现中国传统文化,所以我断定——”
他一面说,一面用刀在黄龙瓦当的后面用力一撬,只听咔吧一声,瓦当应声而启,稳稳地落在了掌中:“这就是天下人都在苦苦寻觅的透光镜!”
马笑中和郭小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呼延云把那瓦当放到石刻“月亮公公”的基座上,让马笑中拿手电照着,用刀小心翼翼地揭开最上面的一层雕着黄龙的铜质:“阿累先在透光镜的上面覆了一层保护性的石蜡,然后在正面和边缘覆了一层薄薄的铜片,铜片雕上一条黄龙,背面则涂上胶,紧紧贴在那四个瓦当围绕的中心。由于整组浮雕是玻璃钢仿铜的,所以贴一面真铜的瓦当雕塑,谁也看不出来。小青被朱门掳走,我马上飞奔到这里,就是要看看这个瓦当还在不在,只要它还在,小青就是安全的,绑架者拿不到透光镜,绝不会害她性命……咦,这是什么?”
透光镜背面的蜡刮掉以后,露出了两片对折的纸。
呼延云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郭小芬上前问:“是什么啊?”
他低声说:“阿累的遗嘱,还有一封给小青的信。”
小青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呼延云平举起手臂,两张纸捏在他的指间,蝉翼一般。他轻轻地呼唤道:“小青,阿累的遗嘱,还有一封给你的信。”
一步一步,小青艰难地走到他的面前,接过那两张纸,哆哆嗦嗦地拿到眼前,借着马笑中手电筒的光芒一看,一张是阿累的遗嘱,上面写着把他的遗产分成三份:水岸枫景的房子和大部分收藏的铜镜都留给他的妈妈;留100万元给樊一帆;最后一份是100万元和那面家传的透光镜,留给小青。下面有阿累以及见证人刘新宇的签名。
另外一张,上面有一行字,很短——
小青,我爱你。
小青浑身发抖,仿佛站在寒风中……
就在这时,呼延云把透光镜上的蜡刮干净了,将镜子高高举起,对马笑中说:“你把手电筒的光直射过来。”
一道明亮的光柱,照射在透光镜的镜面上,镜面顿时将一道黄澄澄的圆形光斑,反射到“月亮公公”的汉白玉石刻上,光斑中依稀有6个字,仿佛是遮在云中一般,看不甚清楚。
“这写的是什么字啊?”马笑中皱着眉头问。
呼延云仔细看了看,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念着:“长相思,勿相忘。”然后转身对小青说:“我想,这段铭文,正是阿累想对你说的话。”
很久很久……
小青突然笑了。
“这个骗子!这个骗子!”她笑着说,“他一直在骗我,他一直在骗我,他明明告诉我,他一点都不爱我的。这个骗子,这个骗子……”她一边笑一边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眼眶,滑过雪白的面颊,顷刻间小青成了泪人,可是她还在笑,还在不停地说:“这个骗子,骗子……”
说着说着,她腿一软就坐倒在地上。郭小芬看她的样子,觉得她已经悲伤得要疯掉了,上前一把搂住她。小青靠在她的怀里放声痛哭:“他明明说他一点都不爱我的,他明明可以要我的,可是他不要,他是怕伤害我,他是怕他死了之后我会恨他玩弄了我,所以他就那么走了……这个骗子,这个骗子,我根本不值得他这样的,我一开始和他好,其实是看他家里有钱,想嫁给他,然后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我这么卑鄙,我和樊一帆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却这样爱我,他不该这样,他不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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