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传来了王云舒的声音:“咱们玩15分钟一轮的,还是20分钟一轮的?”
“玩15分钟一轮的吧。”蔻子说,“老规矩,先手心手背,出局的那个负责抓人,其他人都藏起来,选对地方后一动不许动。15分钟以内,抓人者把躲藏者全抓出来了算赢,抓不完的,没有被抓住的人也算赢。赢的人有资格在下一轮游戏中直接当躲藏者。”
手心手背之后,第一轮是武旭抓人。蔻子用一块手帕遮住他的眼睛,绕到后脑上打了个结儿,接着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拍,武旭便大声数起数儿来。
其他人哄地一下散开了,唯有张伟还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蔻子拉着他绕过浮雕墙,往丘陵西南边一指:“你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武旭数到50,可就要抓人啦。”说完身子一闪,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了。
张伟听武旭用不紧不慢的语速已经数到37了,慌不择路地往前跑,一头撞在一棵树上,多亏树干上绑着一个棉布包,估计是附近习武的居民练拳击用的,他的口鼻才没有被撞破,但不免头晕眼花。就地找了个茂盛的草堆,钻了进去蹲下,浑身上下顿时变得湿淋淋的。透过草叶向外望去,只见南面不过几十米远,并列着6栋高楼,像6根畸形的手指直直地插向漆黑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畔响起一阵电话铃声……也许是耳鸣,或者是刚才在树上撞了一下之后产生的幻听?张伟不大清楚,他的视线仿佛被那铃声遥控了,直直地盯着6栋高楼中最西边的那栋,一种可怕的直觉攫住了他的心:也许在这栋高楼中,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或者正在发生,要不,就是已经无法挽回地发生了……
“从这里骑车到望月园,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老甫站在窗前,望着街道,潮湿的地面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碎玻璃似的光芒。自从杨薇走了之后,他就不时地看看表。眼瞅着就要到半夜12点了,杨薇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浮上了他的心头。
“20多分钟。打车也要10分钟。”樊一帆硬邦邦地回答道。就在刚才,夏流把裤裆里搓出的泥团弹在了她的脸上,两人旋即开始了一场充斥着污言秽语的对骂。最终的结果是夏流的口才略逊一筹,气呼呼地走掉了。
尽管对手已经退出战场,樊一帆依然谩骂不休,老甫劝她消消气,说气大伤身,然后伸手揉她的左胸,说按摩心脏可以通宣理肺,消气化滞,揉了几下见樊一帆不反对,又说按照人体工程学,对称按摩的保健效果可以加倍,伸手往她的右胸盖去。樊一帆把金鱼眼一瞪:“操你妈的,把老娘当傻瓜?!”
老甫干笑了两声,起身站到窗前往外望。樊一帆坐在沙发里,点燃一根香烟,一边抽一边发呆,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樊一帆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手机铃声的一刻,老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构成的特殊位置,像刀子一样刻在了他的记忆中,后来成为警方反复确认,而他坚信不疑的重要线索之一。
12点整。
时针和分钟并成了一条向上的直线,像一把带着手柄的黑色冰锥。
樊一帆把手机盖翻起,话筒里先是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然后是杨薇压得很低的声音:“一帆,是你吗?”
“是……是我。”樊一帆有点结巴,“你在哪里啊?”
“我刚进屋。门锁得好好的,我用钥匙打开的,屋子里是空的,窗户关得很严,电话机也挂着,到底是谁接的电话啊?我很害怕,很害怕……”
樊一帆感到脊梁骨上直冒凉气:“杨薇,你先回来,等明天早晨,我和老甫陪你一起再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樊一帆的话。
叫声从话筒中迸出,震得樊一帆的鼓膜生疼。连老甫也听见了,吓得一哆嗦。接下来,话筒中传来的几句声嘶力竭的号叫,让老甫和樊一帆一辈子也忘不掉。
“鬼!鬼!救命!救命啊!”
然后,砰的一声,话筒里传来电话中断的嘟嘟声。
“杨薇!杨薇!你到底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樊一帆对着话筒不停地大喊。
老甫急得直跺脚:“通话都断了,你喊有个屁用?赶紧再给她打过去啊。”
樊一帆一愣,连忙重新拨打杨薇的手机,哆哆嗦嗦的手指几次都按错了键,好不容易才把11位手机号都正确输入了,打出去,话筒里传出的却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樊一帆的胳膊无力地垂下,手机啪嚓掉在地上,神情像被雷击了一样麻木。
老甫晃了晃她的肩膀:“一帆,一帆。”樊一帆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老甫说:“你先别慌,到现在为止,还说不准是不是杨薇故意吓唬我们呢。你认不认得去那个空屋子的路?要是认得,咱俩马上去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樊一帆拼命摇了摇头,又使劲点了点头。
老甫知道她认得路,就是害怕,不敢去。但是事到如今,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去那空屋子看看究竟,单是心中的疑惑和恐惧就足以把自己煎熬死。老甫把牙一咬,从抽屉里拿了手电筒,手伸到樊一帆的腋下,一努劲儿就把她搀了起来:“走,带我去那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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