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薇吐了个很圆很圆的烟圈,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脚狠狠一踩:“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一刹那,她的目光和小青的目光像两把同时掷出的尖刀,刀尖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尖锐,一样的残忍,甚至包含着一样的意思——如果我赢了,你就死定了!
老甫关上门,把厚重的窗帘也哗啦啦地拉上,小小的房间顿时成了一个不透风的密室。然后,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所有的人都闭上眼睛,胳膊肘支在冰凉的桌子上,把两只手抱成一个拳头,顶住下巴,沉默不语。这是每次“恐怖座谭”开始前的固定仪式,用意是集中精力,召唤出内心的“魔性”。
墙上的影子也凝固住了,但仔细看,随着烛光的摇曳,影子的边缘还是有些微微地颤抖,像刚刚端上餐桌的六块肉皮冻。
不知沉默了多久,老甫睁开眼,鼓起腮帮子,噗地一吹,烛火痛苦地颤抖了一下,就被撕裂了一般熄灭了,影子随着火光一起化成一缕味道酸酸的青烟,在半空中渐渐飘散。
睁开眼,黑暗。似乎还能看到残存的最后一缕烟,那是烛光的骨灰——几乎每个人的心中都浮起一丝不可名状的坠落感。
第一个讲的是夏流。胖子先是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抠着臭烘烘的脚丫子说:“我讲的这个简单,但是是真事儿。听说老早以前有那么一批人,给搁到甘肃一沟里边去了,找不到吃的,大冬天的,怎么办啊?最后一个个饿死了,只有几个活下来的,你们猜,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还用说?”樊一帆撇了撇嘴,“吃人肉呗,在锅里煮,或者烧烤,味道应该不错吧。你们谁吃过?”
夏流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刚开始吃人肉,人肉吃光了怎么办?”
樊一帆说:“那就互相杀!谁死了就吃谁——你丫能不能别抠脚了?”
夏流把脚放下:“都饿成劈柴了,谁杀得了谁啊?你再猜。”
“猜不出!”樊一帆不耐烦地说,“你丫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他们吃完了人,然后把骨头风干了,用刀一点点刮骨头面儿冲水喝。”说到这里,夏流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说好玩不好玩?”
大部分人的喉咙都咕噜一声,唯独樊一帆笑了:“不错啊,还能补钙呢!”
老甫说:“咱们下面讲的故事,还是要把重点放在恐怖上。要是比恶心,就不用了,准保胖子拿第一。”
大家一致表示赞同。
第二个讲的是周宇宙。健美的小伙子,声音却有些尖细,这时刻意压低了音量说话,显得很古怪:“有一年,美国南极科学考察站留下了两个人过冬,一个叫汤姆,一个叫杰森。他俩平时就是很好的朋友。科考站有的是粮食和水,他俩除了保养科学仪器,平时就聊天下棋,晚上睡在一个小屋里,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但是有一天,杰森突然病倒了,而且病得越来越重,眼看就不行了。临死前,他抓住汤姆的手说,自己不想长眠在这南极大陆的冰天雪地里,请汤姆发誓一定不要就地掩埋自己,要把自己的尸体带回美国去。汤姆答应了。
“杰森死了,汤姆非常难过,但尸体总这么放着不是办法。汤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埋到冰雪里,等春天考察队回来了再挖出带回国去比较妥当。于是汤姆拿了铲子,把杰森的尸体背到考察站不远处的一个小丘陵上,埋在雪里了。
“这天晚上,汤姆独自一人待在小屋里,听着窗外暴风雪的呼啸声,想想刚刚去世的朋友生前的音容,感到格外孤寂,便早早地熄了灯,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汤姆醒来,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他懒洋洋地坐起,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周宇宙陡然提高了音量,“因为他发现,昨天已经被埋在冰雪中的杰森的尸体,此时此刻,就躺在对面的床铺上!”
围着桌子坐的人们,身子都是一颤!
“汤姆想不明白,杰森的尸体是怎么进了屋子的。方圆几百里冰天雪地,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而且房门是反锁的。他感到非常非常恐惧,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就把杰森的尸体又埋了回去。谁知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杰森的尸体居然又躺在了对面的床铺上。
“汤姆吓坏了,他仔细检查了杰森的尸体,没错,死得透透的了。他又拿着枪围着科考站巡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结果连只企鹅都没发现。他困惑不解,瞪着杰森的尸体看了一天,只好把僵硬的尸体又埋了回去——这次他特意把原来的坑挖得更深了些。回到房间,汤姆反锁好门,把桌子推到门前堵住,抱着上了膛的枪,靠在墙角打盹。
“外面是风雪声,呼呼呼呼——点着油灯的小屋,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熄灭了,一片黑暗……”
房间里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仿佛畏缩在茫茫雪原中的小屋里,惊恐地等待着那扇锁得严严实实的门,再次被杰森的尸体推开……
“第二天早晨,汤姆睁开眼睛,看见门依旧反锁着,桌子依然顶着门,而杰森的床上空荡荡的,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床上,躺着杰森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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