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凉一边道谢,一边接过纸飞机,收好,道别,走出了名茗馆,周宇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下到一层,走出图书馆的大门,正在大榕树下等他的警员赶忙上来问:“头儿,怎么样?”
司马凉回过头,抬眼望望三楼闭得严严实实的那几扇窗户,重重地喘了口气说:“厉害!真厉害!”
回到刑警队,司马凉把手下分成AB两组,A组去找小青,B组去查杨薇手机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然后把周宇宙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请他坐下,亲自端了杯茶给他,找了名警员给他做笔录,自己就在旁边听,护驾似的。周宇宙很懂事,不停地说谢谢,警员问一句他回答三句,配合极了。
但当警员问他离开老甫家之后的去向时,他的回答像从一级公路突然开进了沙石厂车间一样结结巴巴起来,目光也有些飘忽。
“小周,来,喝点水。”司马凉把盛着茶的纸杯向他面前又推了一推,“不要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
周宇宙端起纸杯,浅浅地抿了一口,鲜红的嘴唇顿时像肿了一样发亮:“好吧……那我把真相说出来。其实我不愿意讲的唯一原因,就是小青是我从前的女朋友,直到现在我依然很喜欢她。一帆虽然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总觉得我和她并没有恋人的感觉,更像是绿箭口香糖和白箭口香糖被不小心一起放在了嘴里咀嚼,就算是搅成一团了,也依然绿色是绿色,白色是白色……”
司马凉点点头,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认识小青是有一次在公交车上,她偷一名乘客的钱包,被我当场抓住,当乘客们汹涌而上要打她时,被我拦住了,我带她下了车,请她吃饭,说只要她改了就不带她去派出所,她很感激,告诉我她刚从外地来北京,没有钱,只好偷窃——她手指纤长,有点儿这方面的天赋——发誓今后绝不再干了。我就放了她,而且……她长得很漂亮,一来二去的我们就成了朋友。
“后来在朋友举办的生日Party上,我认识了一帆,一帆虽然那时已经结婚,但还是立刻对我展开了攻势,我也想趁着年轻多认识一些朋友,就和她熟了起来,渐渐发现她虽然有点爱玩,玩起来没边没际,有时甚至挺粗野的,但为人蛮真实的,就和她越走越近,结果被小青发现了。小青虽然是从农村来的姑娘,但脾气硬得像花岗岩一样,逼我立刻和一帆划清界限,我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她就和我分手了,恨我恨得要死。后来一帆她老公死了,她一下子变成了富婆,跟我走得更近了,但我还是觉得,我也只不过是她的玩具之一,而不是她的恋人。
“说远了,还是回到正题吧。昨天晚上,一帆拉我去参加‘恐怖座谭’。小青讲了个镜子的故事,把一帆激怒了,两个人争吵了几句,小青摔门而去,我去追她,她还挠了我一下……”周宇宙指着手背上已经结痂的血痕苦笑道,“我看她精神状态不大稳定,就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她起先走得很快,准确地说是有些跌跌撞撞的,跟喝醉了酒似的,但慢慢地步伐就变得沉稳起来。起初,我以为她是没有目的地乱走,但渐渐才明白,她很清楚她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她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一直往前走,刚刚下过雨,有些地方有水洼,她就直接踩过去。其实她只要回一下头,就可以看见我,但是她始终没有回头,一直向西,一直向西……终于她走到一个小区的门口,在附近一棵树干很粗的树下停下,躲在树后面往里面看,用个什么词好呢?我想想……‘窥伺’吧,这个词不好听,但就是窥伺,她在窥伺小区的门卫和里面的动静,另外,她似乎还有一点点犹豫,好像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过了大约有那么3分钟吧,她把垂肩的头发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是她在做某个决定时的习惯动作,然后很快地、像青鱼一样溜进了小区的大门,背影迅速消失在了黑暗里。我走上前去,看到那小区门口挂的牌子上写着‘青塔小区’。我抬起头,那6栋高高的塔楼像6根手指似的,我心里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小青是走进了一个掌心,只要手指一握,她就会被捏碎……
“我怔怔地望了门口很久,见她总不出来,想她也许会在里面过夜,就打车回家了。今天上午当我听说杨薇的死讯时,我第一个就想到可能是小青干的,她知道杨薇给一帆出了很多主意,所以也很恨杨薇。但是我……我还是不相信她会杀人!”
说完,周宇宙把头沉重地垂下,像一头不堪重负的骡子。
司马凉问:“小周,有个叫阿累的人,据说小青恨樊一帆和杨薇,也和他有关,是吗?”
“阿累……”周宇宙想了想说,“好像就是一帆她老公吧,我了解不多,一帆只有喝高了的时候提过一两次,说他就像说起一块破破烂烂的擦脚布,很厌烦。小青和他可能是好朋友吧,但是后来阿累似乎是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死掉了。”
笔录告一段落,司马凉让周宇宙先回学校,有什么需要,再随时找他。临别时,周宇宙握住司马凉的手说:“司马警官,请千万不要为难小青!”
52书库推荐浏览: 呼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