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必须马上释放小青。
司马凉很不情愿地对预审员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会意,给小青办释放手续去了。
马笑中对着郭小芬眨了眨眼,嘴角浮现出一缕得意的坏笑。
司马凉看见了,却只能当成没看见,一双凸眼珠子像鱼鹰似的瞪着蔻子,蔻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对于案情,无论郭小芬还是张伟,都没有对蔻子透露分毫,所以她当然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进入犯罪嫌疑人的名单了。司马凉没好气地把桌子上的审讯簿一推:“你把昨晚听你讲那个故事的所有人的姓名、联系方式都写下来。”
蔻子嘟着嘴,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突然抬起头问:“张记者的,还要写吗?”
张伟挤出很无辜的笑:“我的当然就不——”
“写!”司马凉大吼一声,吓得张伟赶紧上前,一把抢过蔻子手中的笔,把自己的名字、联系电话都写了上去。
旁边的郭小芬不禁偷偷一笑。
“好啦,你先回去吧,警方这边如果传唤,你要随叫随到。”司马凉恶狠狠地对蔻子说。
“得!老司,我也走了。”马笑中从椅子上站起来,咧着大嘴笑呵呵地说,“我一定积极配合你,尽快抓住这个案子的真凶。不过,我要是你,我就盯紧了那个叫周什么宙的,丫嘴巴肯定长墨斗鱼的屁眼上了,就知道喷坏水儿,作伪证害人!”
司马凉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蔻子还不大敢动,郭小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像被解了咒语一般,随着马笑中往外走。
到了门口,她突然站住了。
皓齿红唇,衔咬片刻。松开之时,她转过身说:“还……还有个事。”
司马凉抬起头看着她。
“我……”蔻子又犹豫了一下,才清晰地说,“您刚才问我,昨晚玩捉迷藏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我刚刚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我看到小青了。”
此言一出,马笑中和郭小芬顿时大惊失色。司马凉紧锁的眉宇,却有如弓弦激射般啪地一敞,他三步并作两步逼到蔻子面前:“怎么回事?你快说!”
蔻子嘴唇发抖,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从蔻子的瞳孔中,司马凉看到自己几近狞恶的面孔,知道她被吓住了,连忙强挤出温和的笑容来:“不要怕,不要慌,你慢慢说。”
蔻子定了定神,说:“我昨晚看到小青了,就在望月园里面。时间……应该是在12点刚过吧,那一轮我本来都藏好了,又觉得换个地方藏身更保险,就耍赖偷偷往别的地方走。走到挨着望月园的那个草坡旁边,看见小青正坐在一个石墩上咔吧咔吧地剪着指甲,那个石墩的上面有一个蘑菇状的路灯遮着,所以虽然刚下过雨,却没有湿。小青的脸色特别难看,惨白惨白的,好像刚刚做过或者见过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似的,眼神发直。我都走到她身边了,她才看到我,看到我后神情一下子变得特别紧张,站起身匆匆忙忙地顺着一条小路跑出了望月园。我本来想叫她,但是没叫出声。她那个样子,就是要赶紧跑掉,跑掉,把一切都甩在身子后面,八匹马也拉不回头似的……”
黑狗。
马笑中眼前清楚地浮现出了那条肥大的黑狗。
被自己追打的黑狗,汪汪叫着跑向了远方,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驱逐了它,但是它根本就没有跑远,现在又回来了。
它藏身在一蓬衰草的后面,神情阴郁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放射出冰冷的毒……
司马凉站在他的对面,脸对脸,间距不到半米。
黑狗。
“马所长,抱歉。”司马凉冷笑着说,“看来,我关于小青杀人后顺着草坡爬到望月园里逃走的推论,成立了。”
马笑中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绝望的哭泣声,像河面上的冰凌一样掠过,渐渐消失。他知道小青被带走了,肯定是押到看守所去了。按照我国法律,看守所羁押的是依法被逮捕、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等待着她的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在看守所备受煎熬后,被判死刑或漫长徒刑,要么是在看守所备受煎熬后,被判无罪——总之,她就像订书器下的一张白纸,即便是能逃过一劫,身心也必然会被留下刺穿肺腑的痛。
而他,却无能为力。
“马笑中,马笑中!”有人在耳畔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像从梦中醒来,使劲地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郭小芬粉盈盈的面庞上一滴焦急的汗珠。
“对不起,没帮上你的忙。”郭小芬愧疚地说,“可是,你要知道,一个案件发生了,我们必须理性和客观地看待它,只能依据证据,不能感情用事……”
我不想听这些话,不想听!总之小青是无辜的,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说小青杀了人,可是我马笑中不信!就是他妈的不信!他像猛然提速的蒸汽机车,甩开大步,怒气冲冲地向楼外走去,在楼道的尽头,突然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好像是什么“该死的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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