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宇见朱志宝要往草坡下面滑,对呼延云说:“那天张伟就是这么滑下去的。第二轮游戏结束后,因为王云舒和武旭争吵,时间耽搁了一会儿,我问大家还玩不玩,不玩就各自回家。这时发现有警车驶进了青塔小区,我们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伟非要下去看看,我们拦他也没拦住……等一下,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向草坡上的那几个影子。
马笑中连忙将电筒打开,光柱扫过,照见四个警察正拿着杀虫剂似的喷壶,伏在草坡上一点点喷着什么。
这时,呼延云说话了:“没什么,我安排的。”
“你安排他们做什么了?”马笑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呼延云正要回答,草坡下面有个人爬了上来,是丰奇,先给马笑中敬了个礼,扭头对呼延云说:“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完了,这几个分局刑事鉴识科的同志正在按照您的要求进行检测,也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说着把两张纸双手递上,呼延云接过,走到小青坐过的石墩子前,借着头顶那盏蘑菇灯的灯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子,像猫头鹰一般望着黑黢黢的草坡。
马笑中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呼延,你到底搞的什么鬼把戏?”
呼延云轻轻地舒了口气。
“给司马凉打电话,让他把小青带到这里来——现在。”
他说。
“小青被带走了!”
红疱把眼睛贴在铁门上的栅栏口,一面向外观望,一面气急败坏地说。
监舍里,秦姐撇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靠墙坐着,旁边有个人在给她扇着扇子,听了红疱的报告,她猛地一挥手把扇子打停,站起身,走到门口,将红疱推开,从栅栏口向外望去,黑黢黢的场院里已空无一人。
她想了一下,立刻高喊了两声“报告”。值夜班的大眼袋马上过来了:“什么事?”
她说:“我有重要情况,要向您汇报。”
大眼袋开了铁门,把她放了出来,带到办公室,把门关上,往椅子上一坐,一脸不耐烦地问:“说吧,什么事?”
“我要打个电话。”
大眼袋一拍桌子:“姓秦的,差不多就行了,这儿是看守所,不是你们家!”
“何必生气。”秦姐笑眯眯地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很随便地把办公桌上的一包烟拿起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您心里很清楚,我不是因为犯事儿了才进来的,而是有事儿非得进来办不可,回头该给您的酬谢一分钱也不会少,所以,咱们彼此还是都行些方便的好。”
大眼袋瞪着她,满脸不情愿地把电话机推在了她的面前。
秦姐一面拨打着,一面问:“小青被带到哪里去了?”
大眼袋说:“刚才司马凉过来,提走她的时候,好像说了个地名,叫镜什么园……”
话筒那边传来“喂”的一声,秦姐立刻把嘴贴上去,低声说了一句“小青被带到望月园去了”,就挂断了电话,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着了香烟,使劲长吸了一口,把烟狠狠地咽了下去,神情充满了憎恨,像一只眼睁睁看着老鼠逃掉的野猫。
警车一直开进青塔小区的楼后面,在草坡前停下。先跳下来的是司马凉和刑警队的预审员小张,然后,戴着手铐的小青走了下来。她面色苍白,额头上贴着的白色纱布是看守所医务室的医生给她新换的,看上去像是挂在鸡蛋上的一片蛋壳。
她的神情疲惫而绝望,像是马戏团里的一只羊,无论迁移到哪里,都要被残酷的命运赶上危险的钢丝,没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马笑中和郭小芬迎上前去,一看到他俩,小青原本冷漠的目光稍稍有了些温度,像一只走失很久终于看到主人的小狗。
“还好吧?”郭小芬轻声问道,小青点了点头,马笑中指着手铐对司马凉说:“给她打开——赶紧的!”
“凭什么?”司马凉冷冰冰地说,“你们说找到了小青不是犯罪嫌疑人的证据,先拿给我看看。”
这时,小青看到了呼延云。他正半蹲在草坡下面,和一个警察说着什么。她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行将就木般的厌倦,像是一个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发现眼前的湖泊不过是海市蜃楼——
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在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救星”就是这个人,可是他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不但连一根头发丝的温情都没有,反而不断质疑我的清白,他就像……就像一只缘墙而上的壁虎,冷血、丑陋,根本就没有任何真本事,还总是流露出那么一股子狂妄的得意扬扬!
这时,呼延云看到司马凉来了,起身走上前说:“司马队长,这么晚了请你来,目的只有一个,我想证明小青在杨薇遇害的那天晚上,并没有进过青塔小区。”
讨厌的壁虎!装腔作势的壁虎!小青想。
司马凉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
“首先,我想我们对下面一个事实能够达成共识:那就是假如小青真的如周宇宙所说,走进了青塔小区,那么她就必然存在一个走出来的过程。因为在命案发生后不久,她的室友就发现她回到了合租的房子里。”呼延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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