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全力投入工作的男子,才充满吸引力啊。”
片山的防线那么轻易地就给突破,于是他只得撤退了。还是吃吧。他大咬特咬起来。
这以后,发言多半由光枝姑妈一手承当,有时片山成了运动方面的万能选手,有时则是悟性很强的读书家、勤勉的用功者〔如果三田村巡官听了,不晓得怎么说!〕,仿佛几十个人的长处集中在,一起穿上衣服在走动。
随便怎么说吧!片山想着,把一大把生菜沙拉塞进嘴里。
“雪子。”
“嗯。”
“西洋史的课,不去吗?”
“不想去。”
“以前,这一堂是必上的。怎么啦?不舒服吗?”
老实不客气地闯进雪子的房里来的,是邻房的波多野靖子。有点滑稽味的圆脸蛋,圆眼睛,戴着一副女秘书风格的锐角框眼镜,在不调和里显示着奇异的调和,颇能予人吸引力。
靖子把一本厚厚的课本抱在胸前,忧虑地往下看看身着一身睡袍高卧不起的雪子。
“告诉我,哪儿不舒服嘛?”
“没有。只不过是不想起来罢了。”
雪子懒洋洋地回答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还没有从森崎老师过世的冲击恢复过来,是不?”
靖子在床沿坐下来说。雪子缓缓地摇了摇头答:
“我自己也不太懂。……好像不怎么样了,有时又好想哭。”
“我懂。”
靖子连连摇头。
“几点啦?”
“十点二十分。”
“反正也来不及了。你一个人去吧。抱歉。”
“好吧。”
靖子起身又说。
“好好休息吧。”
“谢谢。”
靖子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换了我,我就出去走走。躲在屋里,越发难过了。至少看看年轻男子的脸,也许会开朗些呢。”
拜拜,靖子扬扬手出去了。雪子木然躺着,看看贴在天花板上的亚兰德伦的海报。
“哎哎,烦死人!”
好像要杷心里的郁闷吐出一般地轻淬了一句,这才起身。
“对呀,今天是星期四……”
雪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方块型木头造的,须自己天天动手调整月、日、星期,那白色的“四”字,料想之外地竟使她感到眩目。星期四和星期六,她必前往森崎的房里与他同床。其他日子,有时也会一起睡,但星期四、六两天是特别的,双方都暗自订为尽情沉溺在对方的爱情的日子。也是这种搂抱在彼此的肌肤里的约定,使他们在那段时刻里越发地燃饶起来。
森崎是知识渊博的人。性方面也好洗练,他不会浮滥恣意,而这种方式也给了雪子从其他男子所无法体味到的绝妙悦乐。即令从来也没想到过结婚这么回事,但雪子爱森崎是确切的。
今天就是星期四。这样的他,竟尔化成一把骨灰消失了。这种慵懒的空虚,雪子发现到,正是在空荡荡的床上醒过来的空虚呢。
或许出去走走好些……正如靖子说的,出去走走,看看男人的脸,也许会好过些。西洋史的课,正讲到雪子所喜欢的法国大革命,不过缺了一堂,也不怎么样吧……雪子穿了一套平时很少穿的淡红的洋装。平时她的衣着都随便,她是想换换气氛。
“这个样子,得到一流大饭店才适合呢。”
瞧瞧镜子这么自语着,却忽地想起来了。那位刑警先生说,今天是他相亲的日子。记得是赤坂的K大饭店。雪子想了一会,决意似地在手提袋里塞进了一些必需品,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走过楼下的讯问台,小峰老人叫了一声。
“哇,打扮得这么漂亮。”
“相亲呢。”
雪子朗朗地答一声。脚步轻盈地走出宿舍。倏忽间,仿佛觉得真的要去相亲了。
午餐毕,大伙出到庭院里散步。这也是相亲的正常程序,到了这一幕,两人才会单独相处。
“去吧,两个人去走走。”
光枝姑妈浮着浅笑说。
“嗯……”
片山兴趣索然,心想就在草地上溜几步算了,可是横泽几子倒适时地说。
“那条小径,不晓得通到哪儿?”
她指指消失在矮树丛里的碎石路。又不是我家的庭院,我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
“走走看吗?”
“嗯……”
片山不乐意地迈出了步子。庭院里的小径嘛,总不会通到地下铁车站。一定是通到庭园里某个地点……总之,这条小径正是两人品头论足的地方,走到末尾也就是拿定主意的时候。
其余的家属和媒人满怀着期待、不安与好奇,目送两人在小径上消失后,在那里闲聊,打发时间。
片山老觉得这位小姐给她一种压迫感,不安地缄口不语。
“义太郎先生。”她突如其来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吓了一跳,呛住了。
“啊,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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