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姑妈和她们相亲好了。”
“不要取笑我啦。我喜欢年轻女孩嘛。”
——什么意思?片山侧侧头。
“那就闭起眼睛拿一张好不好?”
“又不是玩占卜。”
没法子,片山只好逐张逐张拿起来看——这样子带着照片走(实际上还有更多)也很了不起。大概也是儿岛这媒人婆有信用的证明。
“——这女孩蛮年轻的。”片山的眼睛停留其中一张照片上。
“你喜欢?眼光很好哇!”
“不,我没有……”
“等等啊!”光枝拿起那张照片,霍地站起来走开去了。
——什么事?
片山呆若木鸡。不可能“本人”也预备在那里吧。又不是招考演员。片山只是觉得那女孩看起来很年轻,这才拿起来的。
没法子。在喝着咖啡时,光枝已经回来了。不知赶什么似的气喘不休。
“好事要快做。我马上做好安排了。”
“安排什么?”
“见刚才那女孩呀。”
“姑妈!”
“不要丢我的脸,阿义。我呀,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比什么都重要的。假如你逃避相亲的话,我的命缩短五年呢。”
恐吓来了——即使缩短五年,你还是可以活到九十岁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说出口。
“——好吧。不过,那女孩看起来好年轻呢。几时拍的照片?”
“年轻嘛。才十八岁。”
“十……”
“照片后面不是写了吗?‘大冈聪子·十八岁·高校三年生’。”
“阿义。不必想得太深入。轻轻松松地见面就是了。对方也可能拒绝的。”
光枝的性格坦率,有哪句说哪句。
大冈聪子……大冈?
片山觉得,最近好像在哪儿听过“大冈”这个名字……
办完一件事。
每当儿岛光枝达成一桩相亲的约定后,就有“办完一件事”的感觉——当然还没完毕。
双方见面时了,并不一定能发展为订婚或结婚的对象。不过,那是光枝“负责范围之外”的事了。光技的“使命”是拉拢一男一女。尤其是有关片山义郎的婚事,更使光枝抱有双倍的使命感。
义太郎答应“相亲”的事,使光枝意气扬扬地走下地铁的楼梯,也是不无道理的。其实她是想“上去”才对。
车站的剪票口一带,大概是约好碰头的集合地点吧。七八名少女围聚在那里,很难通过。
“噢,大婶要过路。”其中一人察觉了。
“抱歉。”
她们立刻退开一边。
年轻人也不是不讲理的。只是“不讲就不改”而已。
走得太急会摔倒。最近光枝对自己的年龄有沉痛感。严禁焦急。
所以外出时,她尽量避免在拥挤的时间。现在距离傍晚还早,是最少乘客搭电车的时间。光枝慢条斯理地从楼梯走下月台。
老实说,光枝也知道义太郎嫌她“多管闲事”。可是,机会是很重要。不管是男是女,都需要邂逅的场所。那是光枝的哲学。
月台的另一边,电车正要开动。那不是光枝要搭的电车。钟声响了,月台上没人匆忙赶上。
突然——传来“哒哒哒”冲下楼梯的脚步声,有人撞向光枝。
光枝连忙捉住栏杆,总算不至摔倒。
什么嘛?撞到人,也不道歉一声!
光枝火了,狠狠地瞪住那男人的背影。穿西装的胖男人,根本没看光枝一眼,冲下月台准备跳上电车去——
当他抬头看到月台上“往XX方面”的显示板时,赫然停步。响起“哗”的笛声,电车门关了。
没啥大不了。他不是搭乘往那个方向的电车。
并没有谁在看着,但男人环视一下月台,故意让人听见似地说:“搞错了……这车站的方向好复杂的……”
光枝觉得可笑——外表穿着毕挺的西装,乍看像精英分子,原来是冒失鬼。
当事人似乎也察觉自己的失策,拼命装出平静的样子。好像在说,我时常搞错的样子。
可是,当光枝下到月台时,他仿佛在意似地看她一眼,轻轻点个头。
胆小的男人——光枝反而喜欢他了。
然后,光枝向他露出微笑,男的有点尴尬地浮起笑意,如释重负似的。
“你没事吧?”他问。
“嗯。”
“对不起。我以为电车来了……”
“没关系。”
这时,光枝要搭的电车来了。地下铁从隧道中响起“轰隆”声,开台上传出广播。
终于出现明亮的灯光……同时“嘁嘁喳喳”地跑下的,乃是刚才约好碰头的年轻人。
“噢,电车来啦。”
“时间恰恰好哇。”
大约男女十名的团体,喧哗地穿过光枝和那男子的身边。
电车进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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