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这样的。”我说:“不要离开,我可能随时用电话找你,要你帮我做点什么事的。现在起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万一……万一有真正紧急的事发生时,我可以在那里找到你呢?”她问。
“你找不到我,”我告诉她:“我会随时有空就打电话进来的。”
“唐诺,你……你要多保重。”
“现在开始保重已经太晚了。”我告诉她:“我的对手可能是一个狡滑的律师,一个妒嫉的男朋友,一个有计谋的美女,一个十分十分有钱的爸爸,或者是这些人随便怎样的排列组合。”
“像这线的排列组合对付你的时候,你保重有什么用?”
“你至少要试试呀。”她说。
我走出去的时候,她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我。
第09章
宓善楼警官是个正经,能干的警察。他有时先入为主,有时非常固执,一板三眼不敢鲁莽,对每个油腔滑调的人都怀疑,但是他有牛头狗一样不屈不挠的精神。
对找寻奚太太这件事他很执着,而且比我先开始,更何况他已投入了三十个人的人力。
我想目前为止,全市的各种名簿都已经追查过了。凡是姓奚的也都列了出来,派人去问过了。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叫奚哈维的亲戚。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位寡妇称作奚哈维太太的。
换言之,一切常规的线路我再去走,也没什么意思。经过三十个警察踩过的一粒荳子,怎能榨得出油来。
我一定要想出一个警察还没有想到的路来走。
奚太太收到了一万元钱,她叫了辆救护车载她去机场。她搭上班机去丹佛。
她到了丹佛,有一台轮椅在等着他。一位绅士照顾她把轮椅弄上车去。从此她就完全失踪了。服务班机的空中小姐说她灌饱了止痛镇静的药品。
这些都是善楼从丹佛警察总局得来的消息。丹佛的警察也在全市找奚太太。
我看过这次班机的路程表。奚太太搭乘的这次班机中间只停一次,拉斯韦加斯。
但是一个坐轮椅的人不可能不让空中小姐知道,而自己可以在中间站下飞机。但是洛杉矶和丹佛,那么多警力找不到她,她又可能哪里去了呢?
在洛杉矶用救护车去机场的女人,不一定就是丹佛下飞机用轮椅接走的女人。班机上面是洽定有轮椅在等一位奚哈维太太,但是另一位奚太太可能也买了张票,在空中小姐忙着上机客人找坐位的时候,和真的奚太太交换了坐位。
假的奚太太买的是洛杉矶到拉斯韦加斯的机票,她们交换坐位,交换机票后,真的奚太太就在拉斯韦加斯下机了。
当然,这需要极巧妙的事先布局,甚而非正式演练,听起来可能性不大,也没有理由如此做。但是从这个案子的安排方式,及当事人花钱的方式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始终令我不解的是,钞票过手,为什么宓善楼会立即知道了,有如有热线电话通知似的。一定有人告密,而且多半是电话告密。告密人是谁呢?奚哈维太太自己?丽施?丽施的爸爸?她吃酷的男朋友?再不然就是高明莫测的艾律师。
这次我飞去拉斯韦加斯没有犯错,没有使用柯赖二氏的信用卡去买机票。我心痛地掏的现钞。
一到拉斯韦加斯我不敢租车,一切交通用出租车,但是我不敢用假名登记旅馆,免得将来被误会是在逃避刑责而开溜,我用真名登记。
我开始一家一家赌场去找。
内华达州的拉斯韦加斯是个二十四小时不夜城。不论进入哪一家赌场,都有空调,都有美女,都听到吃角子老虎的吵闹声,得大奖的响铃声,广播那一台吃角子老虎出了杰克宝的声音,象牙球在轮盘上转的声音。
成千上万的人拥进拥出,无论是输的赢的脸上都是笑嘻嘻。在这种地方找一个不一定在这里的人,比大海捞针还难十倍。
有人说过,好的侦探工作是百分之九十的跑腿功夫,百分之十的脑力判断。也许对,也许错,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洛杉矶,丹佛,有警方在找。我即使跑腿也没有用,我只好选中拉斯韦加斯,我要筛出我唯一的指望来。
幸运跟着我来。足足跑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在一家名字叫蓝顶娱乐场的地方,赫然见到了生猛活泼的奚太太,站在一只两毛五玩一次的吃角子老虎前面。猛喂老虎,猛拉杠杆。
我走过去站在她背后。
在奚太太右边玩的男人离开,奚太太把那只机器也接管下来,一个人玩两只老虎,不停的喂,不停的拉。
我说:“见到你那么快完全康复了,真高兴。”
她转回来看向我,眼睛变大了,下颔垂下了。
“老天,”她说。
“手气好不好?”我问。
她给我看面前一大纸杯的硬币:“赢一点。”
“你为什么玩这样一个花样?”我问。
“我玩花样?你开玩笑!”她说。
我说:“有人玩花样了。目前警察在找你。所有洛杉矶和丹佛的警察都在找你。他们还没有想到这里,但是我想得到的,他们一定想得到。”
“老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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