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楚天瑛忍不住好奇地问。
李阔海上前瞥了一眼,马上回答:“五行阴阳镜呗。”
“什么?”楚天瑛没听懂。
“咋的,您连这个都不知道?”李阔海一脸诧异,诧异中又不免带有几分得意,“五行阴阳镜,照照不生病——这广告每天在报纸上登、电视里播、广播里放的,整得现在满大街的小孩子都当儿歌来唱了。”
胡萝卜旁边插话了:“是啊,这东西现下火得不行。据说每天只要照一照,啥病都不得,啥病都能好。可就是贼贵,一个要五千多块钱呢,没办法,高科技啊!我们乡里也只有这湖畔楼的老板李大嘴给他娘买了一个。他娘是老胃病,照过一段日子,据说就没那么疼了。我前阵子胳膊老是发麻,李大嘴还拿来给我用过,我照了没见啥效果,就还给他了。”说着,他蹲下仔细看了看玻璃茶几上的五行阴阳镜,摇摇头,“这不是李大嘴给他娘买的那个,他那个摔过一次,边上有一道裂纹,这个没有,这个还蛮新的哩。”
ktv包间里怎么放着这么个东西?
楚天瑛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不过现在还有许多比这个更需要解决的问题。他走出包间,把胡萝卜、李阔海等人叫到大厅的前台,召开了一次紧急的现场办公会。
“我布置几个任务,大家马上执行。”楚天瑛压下两道剑眉,口气斩钉截铁,“第一,从现在开始,除了刑事鉴识人员和法医,其余刑警一律从湖畔楼里撤走,那么多人挤在包间里,不像话!我刚才看到,围着这栋楼挂的警戒线都快被风吹散了,这样不行,改用白石灰,围着楼画上一圈,任何人想进这个圈子,必须得到我的亲自批准——哪怕一只耗子也不能例外!”
“是!”一片齐刷刷的回应。
他接着说:“第二,特警队分四路,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击可疑的犯罪嫌疑人,顺路抽调通往狐领子乡的国道和高速公路从昨晚八点到今天凌晨四点的监控录像,排查一切可疑车辆。
“第三,老李你组织预审员,对那名白衣女子,还有第一发现人陈少玲和张大山,马上进行突击审问。”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三个小时以后——也就是早晨八点,我们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会议地点就设在乡派出所的会议室吧。到时候,初侦报告对犯罪现场的第一遍勘验后形成的报告以及对那三个人的初审报告都要在会上提交,供大家讨论。”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嗡嗡的蜂鸣,楚天瑛拿出一接听,神情顿时变得更加严肃,先低声说了几句,又连着说了几个钉子似的“是”。挂断电话,他对众人说:“省厅王副厅长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早上八点整的案情分析会,他也要参加。”
我国对刑事案件按照严重程度分成六级:一般刑事案件(杀死一人)、较大刑事案件(一次造成二人死亡)、重大刑事案件(一次造成公共场所三人以上死亡)和特大刑事案件(一次造成十人以上死亡,或在公共场所造成六人以上死亡)、公安部督办大案(一次造成十二人以上死亡)、“课一组”督办大案(死亡人数不限,但因案情过度诡异或血腥而引起国际关注的)。
现在,一个包间里躺着六具尸体,省公安厅不仅派出了楚天瑛这名刑侦处处长,现在更连王副厅长也亲自出动,足见对这桩特大刑事案件的重视。每个人的神经都像被揪紧了,赶紧按照分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楚天瑛等湖畔楼“清场”完毕,只带了几名刑警和法医,进到包间里一点一点地勘察犯罪现场。不知不觉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往蒙着一层白霜的窗户外面望了望,东方的天空一片伤口似的血红,抬起手腕看看表,快七点了,想起八点要开案情分析会,王副厅长等人匆匆赶来,肯定没吃早饭,于是赶紧把胡萝卜叫了来:“老胡,整点早餐,行不?”
胡萝卜搔了搔头皮,面有难色,“咱们这里的早饭都是自家做的,像点儿样的馆子要晌午才开……对了,离这里不远还有个旅馆叫‘草原旅店’,老板姓杨,外号洋葱头,我去找找他想想办法,保证领导们八点开会时能吃上热乎的。”
楚天瑛连连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老胡。”
胡萝卜开着破吉普,突突突地绕过一座馒头似的山包,没五分钟就到了草原旅店。
这家旅店比湖畔楼陈旧一些,砖红色的楼体懒懒地在一片洋灰地上摊开。破吉普一直开到门口,只见洋葱头的傻儿子二秃子正蹲在地上呼噜呼噜地喝着一碗棒渣粥。胡萝卜下了车就问:“你爹呢?”
二秃子傻乐似的把脖子往门那边抻啊抻。胡萝卜推开大门走进去,见洋葱头正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哗啦哗啦地翻着账单,一边报仇似的敲着计算器,眼里挂满了血丝,像一夜没睡。
“洋葱头,整点儿早饭,中不?”胡萝卜大声说。
洋葱头抬眼一看,“胡所来啦?”忙跟身边的伙计交代:“下面条,滚俩鸡子儿,多加葱花,赶紧的!”
胡萝卜拦住他,“省里有大领导要来,没吃早饭,我寻思这么早咱们乡就你这儿开业,跟你合计弄点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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