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备受折磨,感到绝望:自己愚蠢地中了圈套,而无力解脱,不幸的阿尔莱特处在深渊边缘;同时感到很气愤,对可怕的意外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有那么多的迹象证实,安托万·法热罗与这三个帮凶之间有联系,许多事实是人们无法争辩的。但是匪帮的头子法热罗为什么要下令进行这可恶的谋杀?那老头只能是个执行者。法热罗的计划,直到目前为止似乎是要赢得这个姑娘的爱情,怎么会变到了要杀死她的地步?
绳子在燃烧。那条小火蛇直奔目标,沿着无情的路线向前,什么也不能叫它偏离目标。阿尔莱特在上面昏迷不醒,虚弱无力,不能动弹。她直到最初的火焰逼近时才会醒过来。
“还有七分钟,还有六分钟……”德内里斯想道,忧虑不安。
他几乎没能使捆绑他的绳索松动一点。然而,塞在口里的东西却掉下来了。他本来可以叫喊,可以呼唤阿尔莱特,对她讲讲自己对她的一片温情;对这爱情中的全部清新与激情,他以前都不知道,只是到了周围的一切已经崩塌的时候,才深深地意识到。但是话语有什么用?如果她睡着了,告诉她面临可怕的威胁与现实,又有什么用呢?
不,那又怎么样呢?他不愿意失去信心。奇迹会在必要时产生。有多少次,他到处遭追捕,没有活力,被无情的谴责,某种意外的奇迹都帮助他化险为夷!然而,现在只剩下三分钟了。也许,那老头采取的措施还不周到?也许那绳子已经接触金属罐,在沿着罐子向上去的时候熄灭了?
他用尽全力,对付使他痛苦的绳结。他最后的办法,就寄希望于他的双臂和胸膛超人的魄力。绳索不会断裂吗?奇迹难道不会来自德内里斯他本人吗?奇迹来自另一边,德内里斯肯定没有预料到的那一边。突然在小道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有人喊道:
“阿尔莱特!阿尔莱特!”
那是有人前来救助的喊声,给人以勇气,告知立即能得到解救的希望。大门在摇晃。因为门打不开,那人就用脚踢门,用拳头擂。有一块木板跌落,一只手从那个洞里伸过来摸到门上的锁。
德内里斯看见一只胳膊在动,喊道:
“没有用!推吧!锁会顶不住的!快点推吧!”
的确,一推那锁就飞了。门的一半被毁坏了。有个人冲进车问。那是安托万·法热罗。
他一眼看出危险迫在眉睫,便扑向汽油罐,一脚踢开它,油罐上部边缘已着火。他用脚踩熄火种,出于谨慎,把堆在中央的汽油罐分散开去。
让·德内里斯加倍努力以挣脱捆绑他的绳索。他不愿意让法热罗来救自己,不希望那个人弯下腰来割断他身上的绳索。法热罗朝他走来,喃喃说道:“啊!原来是你?”这时,挣脱了束缚的德内里斯还是情不自禁地说道:
“谢谢您!再迟几秒钟,那就完了。”
“阿尔莱特呢?”法热罗问道。
“在上面!”
“还活着吗?”
“活着。”
他俩往外冲,攀上外楼梯。
“阿尔莱特!阿尔莱特!我在这里。”法热罗喊道。
楼上的门跟车间的门一样不经一推,他们随即进了一间狭小的屋顶室,看见姑娘被绑在一张行军床上,嘴巴被塞住。
他们很快给她松了绑。她迷惘地看着他们。法热罗解释道:
“我们两个人都得到消息,分头赶到这里来,不期而遇……太迟了,而没有抓到那帮坏蛋。他们没有弄伤你吧?你没有吓坏吧?”
他没有提到那可怕的谋杀企图,也不谈他所做的拯救工作。
阿尔莱特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双手发抖。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她低声说道:
“不,我害怕极了……又一次这样受到攻击……是谁这么怨恨我呢?……”
“有人把您引诱到这个车库里来的吗?”
“一个女人……我只见到一个女人。她叫我上楼到这个房间里,接着她就把我推倒在地……”
她的言语之间,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尽管有这两个男人在场,那惧怕还在折磨着她:
“是第一次的那个女人,……啊!我确信,那是同一个女人……我认出她的行动方式,她抓人的手法,她的声音……她就是上次汽车里的那个女人……女人……”
她说不下去了,突然衰竭,很想休息。那两个人让她在屋顶室前那狭窄的楼梯平台上歇一会儿,自己却紧挨着站立。
德内里斯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这个敌手。一想到法热罗救了阿尔莱特和他的性命,他便气愤不已,感到蒙受奇耻大辱。安托万·法热罗主宰了这些事件,所有的事件都对他有利。
“她比我想象的要镇静得多,”法热罗低声说道,“她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危险,应该让她不知道才好。”
他说这些话,好像他已经跟德内里斯交流过了,好像他承认他俩互相知道对方知道的事,丝毫没有摆出比别人高明的架子,让人回想起他所施的恩惠。他保持平常宁静的神态,脸露微笑,给人好感。至少从他那里,丝毫看不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搏斗与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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