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就比较麻烦,因为唯一的厕所在营业厅里,我就得把这些糖葫芦来回串两遍。所以我一般都憋着,等天亮再说。
可是今天晚上,我得去消毒间看看了,这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
我走到消毒间的门口,仔细听了听。没错,那些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我想都没想就拽开了门,伸手拉了墙边的灯绳。
啪的一声,屋子里如同白昼。我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只见地上、水池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老鼠,足有上百只。它们大小不一,颜色不同,却拼命地跳跃着,试图由上方跃下,攻击对方。整个屋子简直乱成一锅粥。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老鼠之间的大规模战争。除了砸碎了盘子,它们还把笤帚、塑料桶碰得东倒西歪,地上有零星的血迹,脏乎乎的脚印。老鼠们厮杀得太投入了,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打开灯。在耀眼的光芒下,它们一下子全愣住了,有的则被晃得眯起了眼睛。
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之后,它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像有口令似的,立刻停止了搏斗,哗啦一下收兵回营。他们有的钻进水池底下,有的向墙角奔去,有的则直冲库房,更多的是从我脚底下向门外跑。我没想到它们会这么统一地行动,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准确地说,一开始我和老鼠都觉出意外,但老鼠比我更快地做出了决定。也就十多秒的工夫,上百只老鼠就都不见了。
我定了定神,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开始仔细观察。经过研究,我发现在泔水桶旁水池子下的角落里,有一个老鼠洞。另外,在库房的面口袋后面,也有一个洞。我基本明白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了。这里的老鼠分两拨,一拨在泔水桶后,一拨在库房。这个饭馆有一段时间没开张,泔水桶后面的老鼠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处于食品短缺的状态,而库房的老鼠则衣食无忧。但最近,我们这些人来了,加上装修工人,泔水桶再次丰富起来。泔水帮老鼠的食物种类多,油水大,自然引起了饱食终日但只有主食的库房帮老鼠的觊觎。于是,库房帮老鼠主动发起了抢占地盘的进攻,泔水帮老鼠群起抵抗,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我收拾好了消毒间,又找了两块砖头把鼠洞挡住,再把所有的门都带死,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盘算怎么对付这些老鼠。
我当然不会用老鼠药或者老鼠夹子,我觉得那样对付老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满脑子想的是,应该自己动手,把这些老鼠一只一只地杀死。但怎么杀死老鼠呢?要不要借助什么工具?我比较擅长使用刀子,不管是尖刀还是菜刀,但这些刀子对付老鼠肯定没用的。老鼠太机敏了,它不会像猪一样等着刀架到脖子上来。
我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睡着了。
2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我还是在想这个问题。我发现我在琢磨怎么杀死动物的方面有着特殊的嗜好,这甚至超过了我琢磨是不是和方小卉上床。
方小卉端着饭盆坐到了我身边,嬉皮笑脸地问:“你想什么呢?”
我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吗?我们的饭馆里有老鼠,很多很多的老鼠。”
“胡说。”方小卉神色就是一变,“这儿可是首都。”
“首都怎么了?该有老鼠还是得有。”我甚至得意起来,“你不信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看老鼠洞。”
“你讨厌你,人家吃饭呢。”方小卉嗔道。
我没管她,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老鼠可多了,昨天夜里,我亲眼看见它们打架。你想想,咱们吃的大米,没准都是它们吃剩下的呢。”
方小卉把饭盆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了。
我看着她剩的大半碗饭,喃喃自语道:“这有什么不平衡的?它们也吃我们的剩饭啊。”
方小卉一下午都没再和我说话,吃晚饭也远远的。吃完晚饭,我准备去街上溜达溜达,就过去问她:“我上街转,你去不去?”
“不去。”她没好气地说,“我还要看《汉武大帝》呢。”
“女人家看那个!”我耸了耸鼻子,“那我只好自己买冰棍吃了。”
贪吃的女人比较容易上钩。方小卉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免费的冰棍比电视剧重要,所以就同意和我上街了。当然这事不能弄得太明显,我先出去,转过一个胡同口在那等着。等了足有一根烟的工夫,方小卉才磨磨蹭蹭跟上来。这里离闹市区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很宽广的街上,霓虹闪烁,红男绿女穿梭往来,我们俩一人叼着一根冰棍,就显得很不协调了。方小卉好像有了压力,三口两口把冰棍吃完,然后捅了捅我,说:“你注意点儿。”
当时我正很忘我地用舌头舔着奶油,还用嘴嘬了一口。我从小就是这么吃冰棍的,没觉得有什么。我还讥笑方小卉说:“你就是不懂得享受,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
在街上我们逛了商店,那些衣服很好看,可我们不会买。我们买衣服一般都在郊区的自由市场,那一件短袖8块钱,30块钱能买外套。这儿一个背心就要价一百多,所以我们也只是看看。这样我们逛得就很快,也没怎么说话。回到饭馆的时候,大约九点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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