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墙没有骑他的自行车。他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311路公交车,站牌没有一个人。钟墙四处张望,一连几天没有出门,感觉有一点恍惚。他看着站牌广告,这个广告以前没看到过,应该是新换上去的,是一个婴儿奶粉广告,广告上有一对一丝不挂的白白胖胖的双胞胎男婴面对面坐着,在抢一袋奶粉,奶粉上两个大字:婴乐。
真可爱,钟墙想。他仔细地打量着两个婴儿,忽然一个男婴的头好像会动一样,微微转过来,眼睛一瞪,定定地盯着钟墙!钟墙觉得脑后的头皮一紧,整个头皮都好像一张缩了水的皮,箍着脑袋,越包越紧,最后几乎要把脑浆给压出来。
一个婴儿,怎么有如此邪恶的眼神!
就像午夜准时在线发给他的视频里的眼神一样!
钟墙赶紧掉过头,可是总觉得那双眼睛一直粘在他的背上,揭都揭不开。钟墙真希望这时候来一个人,证明一下他不是在恶梦里。
远远地走来了一个女人,钟墙顿时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变得真实了。可是没等他松一口气,他的心里又忽地悬了上去:那个女人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还没学会走路一样,当然一个成年女人不应该不会走路,除非,除非她不是一个人!钟墙的头皮又开始绷紧了!
那女人的腿直直地迈着,不停地迈着。可是她和钟墙的距离却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么远,就好像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钟墙真希望掉头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可是,家里就太平无事了吗?他想起昨天厨房里的蟑螂和马桶里的死蟑螂,不,一定要查清真相,不能忍受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
正想着,311路公交车过来了。车门一开,钟墙就跳上去,回头一看,谢天谢地,那个女人还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僵硬地走着,没有跟着他上车。
钟墙终于把一直提在胸腔里的一口气吐出来,掏出两块钱,对着投币口塞进去。
“快点了,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司机睡眼朦胧地叫道。这么一大早就工作,心情确实不会太好。
钟墙的眼睛转向司机,与此同时,他的手碰到了投币口的箱子。可是他感觉到的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什么又冰凉又软的东西。钟墙大吃一惊,这感觉就像,对,就像他那天晚上在复国路419号的院子里摸到的婴儿手臂一样!钟墙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只有投币箱张着口,正等着吞下他的两块钱纸币。
钟墙急忙把钱塞进去,抬头想找个位置,可是一大早的,竟然每个位置都坐得满满的。他叹了一口气,拉住了一个拉环。
每到一个站,车都照例停下来,车门打开又关上,可每一次既没人下车,也没人上车。钟墙刚开始并没有留意,可是后来实在觉得有些奇怪,就算311的终点站是复国路417号也就是那个小区前,那里没有什么写字楼和工厂,可是对面有一个挺大的汽车修理中心,应该有人上班吧?再说,311路很久才发一辆车,怎么会没人等这路车呢?
钟墙边想边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到乘客的脸上,他的心又一凉:这些乘客个个正襟危坐,可是全都面目不清,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也没有人说话,一辆公交车,坐满了人,却是静悄悄的,这情景怎么也说不过去。钟墙情知有异,回过头,想叫公交车司机停车,这一看,他差点魂飞魄散:哪里有什么司机!这车竟然是自己不疾不徐地向前开着!
钟墙的冷汗层层冒出来。他的眼睛望着车门,只希望到站停车,不管是哪一站,他都会一个箭步跳下去。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二十一章、恐怖的井和台阶
吱嘎地一声,终于停车了。钟墙紧张地看着车门,车门并没有马上打开,一秒,两秒,三秒……车门还是紧紧地关着,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钟墙的脑子里转了上千个念头,可没有一个念头能让他从这辆鬼车里跑出去。他转过身,看了看车窗边悬挂打开玻璃的小锤子的地方,可是什么也没有!
只能用身体来砸了,钟墙看看玻璃,心里对自己能砸开这厚厚的钢化玻璃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只能这么做了。他的身体紧绷起来,悄悄地运了一口气,把力气布满全身,学了几年武术,就看看现在顶不顶用了。
“这鬼门,又坏了。”钟墙听到司机在嘟囔。他大惊,回头一看,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坏的司机走过来,不知在什么地方用力地捣鼓了,车门猛然咣地开了。
钟墙来不及多想,也不管那司机是不是鬼,飞身从车里窜出来。他一踏到实地上,才放心地回头看那辆奇怪的公交车,前门正有人排着队在上车,他的身后也有人在鱼贯下车,女人背着包,男人拎着包,学生背着书包,老人提着太极剑和鸟笼什么的,每个人都带着早上刚起床的倦意,还有的人在张大嘴巴打着哈欠,一切正常,没有一点异样。
钟墙惊呆了:难道,我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往前面一望,这正是终点站。
复国路419号,那座神秘的荒宅就是前面。钟墙看着他以前走了很多次的路,忽然有些举不开步子。他问自己,我害怕了么,我是不是想要退缩?他拷问着自己的灵魂,答案是:是的,我真的有点害怕了。
这个答案让他的脸一阵灼热,原来自己以前的胆大都是假的。不过,这个世界上有谁从不畏惧呢?钟墙很快地给自己找到了借口,面对黑暗,死亡和无形的邪恶,每个人都会踌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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