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半夏此时才明白,大刘不要欧阳“打扰死者的安寝”,就是针对他的盗墓行为而言。没想到他对妻子爱得这么痴狂,即使她死了,也要把她的尸体保存起来。
然而他这份怒意转瞬即逝,语气又回复到倾诉的状态:“不过,现在想来,我还是很幸运的。幸亏她是少数民族,可以土葬……否则他们就不仅仅是强迫我把她放回墓穴,而就是强迫我把她烧掉了……我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我再次把她偷挖出来,运回了家。这次我做得很隐秘,他们都没有发现……再把她放进地下,让他们谁都找不到……”
其实还是有人发现了,于半夏在心里说。那个老婆婆发现了。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想来欧阳妻子的表哥和那些警察大概很注意保护欧阳的名声,是秘密地把尸体运走的,否则欧阳在这里根本住不下去,人们在听那老婆婆说“欧阳家里有死人”的时候也不会一概不信。他们大概以为这老婆婆说的是疯话,听后就忘了,并没有往欧阳耳朵里传,搞得欧阳到现在还以为没有人发现他把尸体再次运了回来。
“她是怎么……睡去的?”于半夏战战兢兢地问。看到欧阳这副爱妻成狂的样子,她非常担心是他把妻子杀了,再冰冻禁锢在这里。
“她是得了癌症……”欧阳流出了眼泪,“很可怕的病……经常痛得在床上打滚,一天比一天瘦……她身体一直不好,我在这郊外建房子,本来是想让她在这里养身体,没想到却成了送她走的地方……我要把她留下的一切都好好保存着,她的衣服、首饰,一切的一切……车库里的那辆车她最喜欢,因此我就让它废在那里,不许任何人再坐……”
他这些话说得深情无限,却又让人心底发寒。不知何时,于半夏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并不仅仅因为害怕。她很嫉妒。眼前的女人有这么一个深爱她的丈夫,她很嫉妒!
“你看到了吗?”欧阳痴痴地抚摸着女尸的面庞,“她是这么的美……真的像睡着了一样……我觉得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我总有一天会让她醒过来!”
于半夏打了个寒战,忽然明白了:“你调查卢家的事,就是为了查出他家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再用它让你的妻子复活吗?”
“是啊,”欧阳一惊,猛然从痴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对不起,失态了……我们到上面去谈吧!”
于半夏求之不得,一步蹿了出去。欧阳跟着她走出来,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妻子的尸体一眼,再轻轻地把柜门关上,就像怕会发出响声惊动她一样。
于半夏哆哆嗦嗦地走进客厅,瞥见客厅里欧阳妻子的照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头坐倒在矮椅上,不敢抬头。欧阳坐在她对面,双眉紧缩,半晌没有出声。
“你刚才一定觉得我很傻,对吧?”欧阳总算开了口,一开口就是凄然的语气,“或者觉得我疯了。”
于半夏没有回答。她的确觉得欧阳像疯了。
“有时我也觉得我疯了……但我清楚地知道我没疯。”欧阳苦笑着说,“我只是舍不得她,希望她回来,并且不愿放弃希望而已。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你和卢志鸿……”
于半夏没有应声,欧阳提起卢志鸿令她心中剧痛,这份剧痛中似乎还带了一丝歉疚。
“以前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杜松身上,他们研究的钱,有很多是我出的。但见他们总是研究不出成果,我也越来越焦躁。就在这时,我遇到了那个目睹卢家人起死回生的友人,便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你找到了杜松研究的那个药方,就是那个用人脑髓的药方,你会用它救你的妻子吗?”于半夏忽然冒出了一句。她也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很突兀,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得问清楚。
“我不会用那个药方的。”欧阳断然回答,“那个药方还没经过验证,天知道会不会灵验,会不会有不可测的影响……如果它不能让我妻子复活,又对她的尸体造成损害,就糟糕了。相比而言卢家的秘术已经经过了无数次验证,比他们的药方更可靠,只是……”说到这里欧阳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于半夏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么说,他是因为这个药方没经过验证,才弃用它的吗?并不是因为用它需要杀害旁人。
“事情就是这样……”欧阳诚恳而又带点惶恐地对于半夏说,“我虽然有自己的目的,但绝不会对你和卢志鸿不利。希望你能允许我继续和你一起调查……”
“没关系,我早就猜出你另有目的,”于半夏凄然道,“只是我希望你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不要伤害他人……其他我都没有意见。”她隐约感觉到欧阳为了达成目的会不顾他人的利益甚至生命,因此才会对他如此要求。
“这是当然的,”欧阳连连点头,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直着眼睛朝窗外看去。于半夏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惊得跳了起来:她竟然看到了白桦的脸!他头上被斧子砍出的裂口血肉模糊,嘴边也满是鲜血,正面无表情地朝屋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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