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的人说那天晚上没有任何人到过那里。”苏格说,“不过这也太奇怪了,我给沈兮打了电话,告诉她情况,又问她为什么五十六收容所打电话来,她说不知道,挂了。我总觉得有问题。”
我瞥了一眼电脑屏幕,满满的稿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跳出屏幕了。还有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在屏幕上搔首弄姿。“初步报道。”她头也不回,就在那儿呆坐,用一枝钢笔虐待一本笔记本。
“好吧,我承认她说的事情很怪。”许久她终于开口,“可是呢,你说,她只是最后在杭州和上海出现过,而中间那段时间是够她从杭州到上海的。她没法证明她之前的行踪,所有她的话就打了个折扣。可是说这样的谎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看不出,这甚至还让她丢了工资。对初次进城的女孩子来说,钱是很重要的。难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件?我更难想象……喂,杨藩。”她转过头来,我正张嘴看着她,她居然一下子说那么多,“我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我要是你的话,就去把脑袋洗洗干净。”
“为什么?”
“干净的头发有助于思维。你现在就像,比如说,阴天里的太阳能热水器。”
“我不喜欢你。”她又转回去了。
“万分荣幸。这个送你了。”我想起那张小报,随手向她一扔,“电脑让我用一下,我对顾星城的事儿很感兴趣。”
“你的调查结果么?”她敏捷地来一个空接,报纸呻吟了一声。我几乎可以听到她眉头皱起来的声音,“这是什么?”
“小小的消遣。至于顾星城,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在乱世里当不了英雄的普通——普通鸡蛋。”不用想就知道苏格的表情。“但是这只鸡蛋的事情非常有趣,恐怕是创造性的。”我补充一句,皱着眉头,在屏幕上寻找GOOGLE殷勤献给我的信息。一条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仿佛是一个小UFO研究站对于顾星城的介绍。
顾星城,1946年生,自小喜欢研究UFO等现象,在中国UFO研究界有一些名气。文革时被批斗,一天晚上他住所附近出现UFO现象,而顾星城本人在有人看守的、锁上的房间里神秘蒸发,窗户都是插上的,因此被认为是被UFO劫持。第二天又被神秘抄家,所有书面材料和照片等资料,包括珍贵的UFO资料、研究笔记等全部失踪。
他有两个孩子,儿子顾宏,女儿顾霖。文革间妻子去世,两个孩子散失。
区区如此而已。其他信息都是废物,根本就搞不清楚顾星城后来的去向和结果。时间真应该把什么都带走的,与其对我们这么吝啬,我撇撇嘴。没等我撇完苏格就跳了起来,那张质量低劣的小报被她抖得像冬天里的鸟儿。好极了。我听见她在喃喃自语。她跳到了电话机旁边,但没等她抓起话筒,铃声就急唰唰地吼叫了起来。
“喂,苏格兰。”
“我是沈兮。”电话质量极好,那冷淡的声音像沙子一样漏出来,“我打电话给了收容所。他承认他在说谎了。”
我看见苏格眉毛一挑:“好极了,我也正要打去呢。那你说说吧。”
“他承认那天晚上有个女人到过他们收容所。是接到一个电话,告诉他外面有人,然后报了一只电话号码,就是我这只,给他;就很快挂了电话。他往外看,果然看见电话亭旁边躺着一个女的,所以就把她拉进收容所了。但是第二天,那个女的从房间里消失了,床是睡过,但是人不见了。那人害怕出了什么事自己要负责任,索性当作她没来过。”
“没有别的?”
“他把她很快安顿好后马上就给我打了电话。9:50分。”
“谢谢。很感谢你。”
“不客气。”冷淡的声音随着卡嗒一声消失。留下眼看天花板的我和依然皱眉的苏格。忽然她又开始拨起电话来,动作快得还是像只老鼠。
“你大概是老鼠投胎。”我漫不经心地说。她没理我,说不准我已经惹恼了她。嘿,我总是习惯做这种事。电话不急不缓地响着,紧接着又是那听过一次的声音:“喂,上海五十六收容所。”
“听着,我懒得绕弯。”苏格不客气地说,“老实告诉我,你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些什么?”
“……”电话里一阵窒息的沉默;忽然沉默被一阵大骂击碎:“老子什么也没干,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我已经跟刚才那个老女人说过了,你要问问她去!”
“她已经对我说了。”苏格冷淡又不屑地说,“我不相信而已。”
更加缺少氧气的沉默。
“长途话费很贵的。”我提醒苏格。她横了我一眼,用尖锐的语气说:“你不说我说。我就当一次小说家,好吧,你把那个女人接进了房间,打了电话但没人接。然后长夜漫漫,你就对那女人动了邪念,是不是?”她连沉默的机会都没给别人,“然后你就走进房间,想对她不轨。但她忽然纵声尖叫,把你狠狠地吓了一跳。你怕引来什么人,赶紧把她扔回床上,逃了,对不对?然后第二天早上,你发现她不见了,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晚上的事,不敢再见你,逃了;因此你感到恐慌。这才是你隐瞒那个女人来过的原因,对不对?”
52书库推荐浏览: 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