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郎逼近眵目糊,厉声喝道:“不把你送进警察局你就不老实!龙女都坦白交代了,是你把蛤蟆六和雨和尚引诱出来,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钱。你为了把他们引诱出来,深夜跑到小田原去,把花房汤‘本日营业结束’的牌子翻过来作为暗号。这我都知道了,你还抵赖什么?抵赖你也跑不了!”
新十郎说着抓住眵目糊的手腕,一下子拧到他的身后。眵目糊吓得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看来他是不准备抵赖了。
眵目糊长叹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话来。
“我去花房汤翻牌子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是花房汤的老板雨和尚委托我干的。那是向他报告:他想雇佣的搓澡女有回话了,叫他过来领相模女。您说我把他们引诱出来,那不是冤枉我吗?我跟蛤蟆六两年前就绝交了,因为花房汤的老板雨和尚跟蛤蟆六绝交了。我那天去花房汤翻牌子,本来是通知雨和尚的,为什么蛤蟆六过来了,我也不明白。后来我问了雨和尚,雨和尚说蛄蟆六把我翻牌子的暗号识破了。蛤蟆六把我翻过来的牌子再翻回去,然后自己来领相模女。所以雨和尚早早就起来看牌子,最后被人暗算了,跟我一点几关系都没有。”
“后来怎么样了?”新十郎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龙女来山里玩儿,碰上了蛤蟆六,两人一起回去了。”
“为什么他们俩一起回去丁?”
“我一看不是雨和尚,而是蛤蟆六,就没有告诉他相模女的事。我坚决不告诉他,他只好跟龙女一起回去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后来,雨和尚被我的牛挑死丁,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那天他会进山找我的,因为我夜里去花房汤翻了牌子。我觉得很奇怪,我那头牛很老实,从来没伤过人。雨和尚来过几十次了,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
“两人是从路上走过来的吗?”
“不是。在路上走会惹人注意的,假装去庙里拜佛,然后从小庙的后门上山,在我以前住过的烧炭窝棚里住一夜,第二天再过来。晚上在山里容易迷路,白天没问题,很容易就能走到柏树山谷。”
“那天龙女来了吗?”
“那天没来,前一天来过。”
“龙女前一天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了雨和尚要来吧?”
“龙女以前听我和蛤蟆六说过雨和尚有时候到柏树山谷来,以后每次来都要打听雨和尚的事。我从来都是在柏树山谷等着我没有窝棚在树底下照样睡觉,刮风下雨也不怕。所以我离开以前住过的窝棚以后,从来没有回去过。那天菅谷巡警向我血迹是怎么回事,好像怀疑我杀了人。我一生气就过去把那个窝棚拆了。”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到警察署在龙女面前说去。龙女可没这么说。”
“龙女胡说八道,您看我像杀人的人吗?”
一行人带着眵目糊来到警察署一看,龙女已经被抓起来了。署长派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警察去抓龙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抓起来。
凶手是龙女。事件跟眵目糊无关。野鸭七也不知道龙女是凶手。
新十郎说:“那天晚上龙女跟蛤蟆六在烧炭窝棚里睡了一夜。龙女发现蛤蟆六身上带着三千日元巨款,起了歹意。她用木棒猛击蛤蟆六的头部,结果把头骨打碎,眼球跑了出来,当场死亡。龙女用席子把蛤蟆六的尸体裹上,运到自己地里的窝棚里,又跟农作物一起运到自己的家里,天黑以后,把尸体放在了铁轨上。然后又去烧炭窝棚跟雨和尚睡了一夜,早晨起来把雨和尚掐死,正要裹席子的时候,雨和尚醒了过来。龙女慌慌张张抓起地上的泥土堵进雨和尚的嘴里和鼻子里,雨和尚的右胳膊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弄骨折的。龙女把雨和尚用席子裹上,扛到眵目糊拴牛的地方,把雨和尚从席子里拽出,举起来插在了牛角上。牛受到惊吓,又把雨和尚用牛角挑了一次,挣断缰绳跑回村子。龙女是个可怕的愚妖,杀了蛤蟆六以后,她的杀人本性无法收敛,尤其喜欢先跟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再把对方杀死。她把雨和尚举起来往牛角上插的时候,雨和尚还没断气呢。这是一个凶狠的愚妖。如果这次没有把她抓起来,以后她还会用这种手段杀人……”
虎之介不想听下去了,他被海舟敏锐的判断力折服了了,就像掉进冰窟窿里,身上的力气一点儿都没有了。
※ ※ ※
虎之介跪在海舟面前长达五分钟之久都没有抬起头来。为了教训自己背后贬低海舟的无理行为,他给自己理了一个大光头。那个看上去很凉快的光头是他失败的印记。
海舟低头看了看虎之介,发现他的大光头上有一个字:“石”,脑袋上怎么会有字呢?海舟向前跨出一步仔细一看,原来是用艾绒灸上去的。这可费事不小,用艾绒灸这么一个字,少说也得一个小时。虎之介的意思是:在下是石头脑袋,向先生谢罪来了。
海舟笑了:“你就是不往脑袋上写这个字,我也知道你是石头脑袋。净干这些白费劲的屁事!”
虎之介见海舟没有怪罪自己,抬起头来。
“以后吃完晚饭再来拜访您!”虎之介绷着脸说了一句让海舟莫名其妙的话,使站起来向海舟先生告辞,继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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