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我收她预付的三个月的房租的时候,也想到过她在这里住不了三个月。因为我那个朋友替罗迪南夫人前来借房子的时候就说过,罗迪南美容术没有什么效果,明明知道是骗人的把戏,还在世界各地转来转去,指望着偶然在什么地方做顺了就在那里住下去,这简直就是一个还没做坏事就先坦白的罪人嘛。朋友对我说,在日本,被骗的只能是那些名流中的名流的贵妇人们,这个骗人的罪人在骗人之前就天真地坦白了,你作为这所房子的主人,天真地帮罗迪南夫人一把,顶多也就是个天真的罪人。听了朋友的话,我对她说,我决定当一回天真的罪人,哪怕是不收房钱,我也愿意当一回天真的罪人。可是,我那个朋友非要让我收下预付的三个月的房租。她是个特别有钱的人,钱多得不得了。在她的眼里,别人都是可怜的穷人。”
“您那个朋友大概就是大伴阿忍夫人吧?”
“啊?您是怎么知道的?我跟你说了半天了,可是,我一次也没提到过她的名字呀!”女人的脸色变了。
新十郎为了让女人尽快平静下来,做出一脸天真的样子,“您不用紧张,我是突然想到大伴阿忍夫人的名字的。我为什么会想到她呢?因为在日本,最推崇罗迪南美容术的人就是她,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如果借用天真的罪人这句话,大伴阿忍夫人应该是推广罗迪南美容术的最天真的罪人了。大伴阿忍夫人至今推崇罗迪南美容术,就不是开玩笑能够解释得了的了。所有的贵妇人都恶评罗迪南美容术,只有大伴阿忍夫人仍然不知疲倦地推崇。如此之高的热情,只能是一种天真的谎话。首先,大伴阿忍夫人是一位绝代佳人,她肤如凝脂,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美容。这样一位夫人如此狂热地吹捧罗迪南美容术,其行动本身就说明她是在撒谎。”
女人点头赞成,“您的话很有道理。大伴阿忍夫人援助罗迪南夫人的目的,也许是为了让别的贵妇人的皮肤变粗糙,这样就更显得她的皮肤好了。她天生喜欢恶作剧。给我们家看家的老佣人说,大伴阿忍夫人天天都到罗迪南美容室来,但一次美容都没做过,经常在我家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睡觉。二楼那个房间的钥匙是我给她的。她租房子给我那么多钱,也许就是为了租二楼那个房间。说她没有做过罗迪南美容也许是不对的。她没有在一楼的美容室做跟其他贵夫人一样的美容,而是在二楼那个房间单独做。据我家看家的那个老佣人说,二楼那个房间里摆放过美容床,那张美容床比一楼美容室里的美容床大多了。我认为,她做的美容,跟一楼其他贵妇人做的那种越做皮肤越粗糙的美容不一样,她做的是真正的美容,是她狂热吹捧的真正的罗迪南美容术。”
“如果是这样的话,罗迪南夫人一走,大伴夫人不就失去了可以使她变得更美的女神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伴夫人能把罗迪南夫人放走吗?”
女人点头赞成,“您的话很有道理。您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您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神人。看来她接受的特殊美容术也没怎么见效。不过,她在二楼的那个房间里接受特殊的美容术的时候,使用的美容床要比其他贵妇人用的美容床大得多。她要压倒别人的欲望好强啊!”女人感慨地叹道。
这时候,听到了女主人跟新十郎的对话的老佣人,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女主人和新十郎听,慢吞吞地说话了。
“我可不这么看。别的贵妇人用的美容床虽然小了一点,但装饰非常精美,包着丝绸,柔软舒适。大伴夫人用的美容床,是我跟那个左手只有三个手指头的黑人抬到二楼那个房间里去的。那个美容床确实比较大,可也就是个大木头箱子,跟一个大棺材似的。不但没有任何装饰,木板也不怎么干净。如果是为了美容,使自己变成天下第一的美人,恐怕谁也不愿意躺在那个吓人的大棺材上做美容吧?”
老佣人的话引起了新十郎极大的兴趣,连忙问道:“您见过大伴夫人在那个棺材似的大美容床上做美容吗?”
“没见过。从外边看不到二楼那个房间里的情景。罗迪南夫人搬进来以后,我虽然被允许还像以前那样住在佣人的房间里,但是我不能去二楼,也不能进罗迪南夫人租用的一楼的房子,连左手只有三个手指头的黑人住的房间也不能进。他们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连一声早上好都没跟我说过。所以,我虽然没有离开这所房子,跟路过的行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我倒是经常看见大伴夫人和她的两个侍女跟罗迪南夫人一起到二楼去,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什么特殊的美容术。”老佣人说。
新十郎又问:“罗迪南夫人走后,大伴夫人把她的特制美容床搬走了吗?”
“我虽然没看见有人搬走,但是已经不在那个房间里了。那是一张不想让别人用的特制的美容床,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的。如果不是罗迪南夫人搬走了,就是大伴夫人搬走了。”
新十郎谢过女主人,立刻到通太郎夫妇那里去。
“你们可以去精神病院看望大伴宗久侯爵吗?”新十郎问。
通太郎回答说:“医生还不允许家属看望。医生说,等精神病不再发作,病人的情绪稳定了才能让家属看望,这是精神病院的规定。克子每天都去医院问,直到今天还没有得到医院方面可以看望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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