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十郎说完向众人拱手告别。
回家的路上,花乃屋问:“请向新十郎,锁不管锁多么浅也不能让它掉,只能让合页掉,这话什么意思?”
“锁还有什么深浅吗?”新十郎扑哧一声笑了,“我是觉得小间五郎就为那么一句话被警察抓住了把柄,随便说说而已。当然,事实上需要一把非常结实的锁,因为前一天夜里就有一个人和一具尸体藏在里边了,锁不结识怎么行?里边有必须保守的秘密,锁不好万一走漏了风声就麻烦了。”
虎之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喜兵卫实在是个叫人感到惊讶的人物。贮木场的老板,那也是个大商人哪,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物。烧起那样一场大火,只有思考判断能力不行,只靠血气之勇,也不行。六十岁的老人了,需要冢原卜传※样的武艺和胆识啊!我看着喜兵卫那气势,整个被震撼了。刚才,他那勇壮的形象映入我的眼帘,恐怕三四天也挥之不去。站在棺材上的时候,那雄姿;一步一步向我们走过来的时候,那气魄;转身走向火葬台的时候,也是那么威风凛凛!真是个叫人感到惊讶的人物!”(※冢原卜传(1489一1571),日本战国时代有名的剑术家,一生经历三十九次决斗,其中十九次是用真刀比试,从未受伤。)
新十郎故意瞪大眼睛:“刚才那位无名先生就是喜兵卫?”
“那还用说?”
“原来如此!如果我是牛,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当牛,是吧?”新十郎假装带着哭腔,然后又回复常态,继续说道,“那天,喜兵卫就像我表演的那样,躺在棺材里被救火队员们抬到火葬台,救火队员们围着棺材喊劳动号子的时候,他迅速从棺材里爬出来换上救火服,跟救火队员们一起撤出火葬台。刚才那位无名氏先生,扮演的是前一天晚上杀死重二郎、又拖着重二郎的尸体进了火葬台的那个人物。”
新十郎接着说:“请二位回想一下我们见过的那个双手和双脚都包着绷带的那个人。那个人手上的绷带无法臆藏,脚上的绷带是不想让我们看到的,结果为什么被我们看到了呢?因为他急着去叫女佣人,他要让那个女佣人把偶然拦住了一辆黑车的经过告诉我们,这件事比隐藏绷带更重要。为什么呢?因为所谓黑车的车夫就是他。他化装成黑车的车夫把重二郎拉走,并在路上把重二郎杀死,拖进了火葬台。因为他知道,是重二郎用“辣团子”毒死了他妹妹千代和妹夫清作的两个孩子,他要保护妹妹和妹夫。于是,他采取了疯狂的报复行动。”
新十郎安慰垂头丧气的虎之介和花乃屋说:
“牛输给老虎的时候也会有的,别愁眉不展的!”
小间五郎的属下又精心演出了一场活人葬礼,加上新十郎的调解,终告无罪释放。据说,有个长得很像喜兵卫的老人,常年隐居在秋田的深山里,从未吃过毒蘑菇,一直活到大正※末年。(※大正时代(1912-1926),之前是明治时代,之后是昭和时代。)
下卷 家里六个人,眼睛一只半
“老爷,足利※没有像样的按摩师吧?我去足利当按摩师可以吗?求求您,带我去足利吧。住在足利那边的师傅的店铺里也可以。在东京实在混不下去了。”(※现在的日本栃木县足利市,东京北90公里。室町幕府第三任将军足利义满(1356-1406)即发迹于此。)
在商人旅馆石田屋的一个房间里,盲人按摩师弁内一边给一个叫仁助的足利纺织品商人按摩肩膀,一边低声下气地央求着。
仁助的肩部发僵,僵硬得厉害,一般的按摩师满足不了他。这个叫弁内的盲人按摩师力气特别大,接受他的按摩特别舒服。弁内就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野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口气按摩一个小时,力度也不会减弱,是个非常出色的按摩师。但是,也许是由于视力残疾产生的嫉妒心吧,顽固而任性,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叫人觉得可怕。
“怎么啦?怎么到了混不下去的程度了?”仁助问。
“欠了一笔债。碰上一个有俩小钱儿的寡妇。哈哈!”
“嗯,在足利那边当按摩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乡下可没有那么多人光临按摩店。”
“我们这个按摩店的师傅,跟那个寡妇一起买下了按摩店的股份,我们这些当徒弟的过得太苦了。足利虽说是乡下,但离东京并不太远,靠按摩吃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跟我一起学徒的师兄就被客人介绍到高崎的一个按摩店去了,听说干得不错。高崎那个客人,也是我们这个按摩店的常客。”弁内自顾自地说个没完没了。
以前有句话,叫“按摩抓钱”。现在的人们不理解这句话的特殊含义。按摩嘛,就是抓住别人的肩膀揉几下,钱就到手了,可不是按摩抓钱嘛!“按摩抓钱”,既不幽默也不谐音,简直就是傻瓜说傻话。
这样说的人是因为不理解“抓”的含义。以前,全身按摩三百文※,现在贵了一些,全身按摩要一百五十日元到两百日元。都不能说“抓”的钱太多。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豪门大宅的门口挂著“按摩治疗”的牌子。按摩是挣钱很少的买卖,抓钱的“抓”这个字的力量,现在的人们是理解不了的。(※江户时代,日本的货币单位是两、分、朱、文,1两=4分,1分=4朱,1朱=250文。明治四年(1871年),明治政府改革币制,货币单位定为日元(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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