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复杂的一段过往。梦之助的母亲阿胜是中桥之前的情妇,因憎恨对方无情无义曾经自杀。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与黑人结婚进入马戏团,又因失明遭到抛弃的柳川小蝶,就是比佐的女佣夜须的生母,因此中桥才会出钱接济她们母女,前妻小蝶与前夫所生的女儿夜须,年幼时也曾叫中桥“父亲”。
新十郎有些感慨,唤夜须过来:“你是几岁从美国回来的?”
突然被这么一问,夜须有些吃惊:“十三岁那年。”怯生生的像蚊子声般。
“你还记得在美国巡回表演的一行人当中,有一位小你一岁、名叫小隅的女孩吗?”
“记得,是三味线阿胜阿姨的女儿小隅。”
“没错,那个女孩就是梅泽梦之助,你知道这事吗?”
夜须愣住,惊讶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没有,没发现,经您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神似,我们在一起玩是我六七岁那时。”
唤梦之助过来,问她对夜须的记忆,梦之助却摇头,表示没印象。也难怪,她当时还小吧!
※ ※ ※
常见君惠被带来,其陈述如下。
那天用完午膳,出了本乡的宿舍,约一点左右抵达六区。两点左右她看到了荒卷,立刻追至飞龙座,向他泼硫酸后逃逸。她害怕警方追捕,只好没命地狂奔,如果回宿舍,一定会被埋伏的警方速个正着,于是拐到别处,完全不记得自己走到哪儿,最后走进一间从来去过的说书场打发时间,一直混到深夜才回宿舍。君惠的供述如上,全是不着边际的说辞,这也是畏罪潜逃之人想当然的心理反应。
新十郎再次传唤荒卷:“你之前曾经说梦之助已经谅解你要和比佐共结连理一事,可是梦之助说她没这么说过,她说你们曾论及婚嫁,还说比佐对你已经有点厌烦,不是吗?”
“没有,没这回事。比佐确实说过要跟我回四国,我们正准备讨论婚期和婚礼仪式等。”
“这就奇怪了,梦之助说你三十日傍晚和她一起喝酒,提及关于婚期等事,这种事为何会同时向两个女人提起呢?要不要请梦之助过来,复诵一遍刚才的话给她听?”
“等一下,我确实和两个女人提过同样的事,可是我对梦之助所言并非出自真心,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我打算先带比佐回四国,再想办法安抚梦之助,实在费煞苦心。因为梦之助不像君惠那般善妒,若先和比佐结婚,应该会爽快地放弃。这是秘密,我不想在梦之助面前提这种事。”
“反正比佐已死,这下你就可以大大方方跟梦之助在一起啰!”新十郎难得如此挖苦别人。
一干嫌犯暂时被拘留警局,新十郎前往根岸的梦之助住处,唤了女佣过来。
“十一月三十日,梦之助与荒卷两人应该一起回来过,记得几点吗?那天团里忙着打包行李。”
“时间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将近傍晚时分吧!夫人说终于忙完,告一段落,两人便热络地喝了起来,后来直喊好累,便睡着了。”
“寝室位于二楼是吗?”
“老爷来时是在二楼寝室,但和荒卷先生在一起的话,则是在别馆的小房间,离玄关不远处有栋别馆,遮雨板一放下,就能不被人瞧见,从后门偷偷溜走。荒卷先生的帽子、鞋子和行李全都带去别馆,若遇上紧急状况也好立刻抽身。”
“他们睡得很沉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晚上十点左右,夫人要喝水,我送过去时,看到荒卷先生还在睡。”
“那天晚上,中桥先生没有过来吧!”
“的确没看到老爷。”
最后新十郎来到浅草六区。以飞龙座为首,仔细巡视了每间戏棚。全部巡过一遍后,又回到飞龙座隔壁一间歇业中的戏棚,从飞龙座的休息室门口,刚好有条小路和这里的休息室相通。
他唤了警卫问道:“这间戏棚一直暂时停用吗?”
“是的,打算拆除再盖新戏棚,因为常盘座要盖间浅草最气派的戏棚。”
“只有你一个警卫吗?”
“还有我内人,反正这种废弃戏棚也没什么好看守。视天气状况,我和内人多少都会来看一下,每天晚上八点左右收班。”
“戏棚的门会上锁吗?”
“没有,根本没锁。虽然会由门内上门栓,不过只有晚上才这么做。光锁我家的门就嫌麻烦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可偷。”
新十郎走到堆放大道具的地方,指着角落的五六只破旧大行李箱问:“这些行李箱是不是少了一个?”
“经你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记得以前有七个,应该少了一个吧!可是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新十郎巡了一遍地上:“嗯,地上散落着许多小钉子。”他喃喃自语,目光严密,生怕遗漏什么,仔细巡视戏棚中每处角落。
他指着一处地方:“这里好像留有拖行重物的痕迹,而且是往出口方向,到底是拖着什么呢?”
他看了看在场众人,笑了笑,竟然叫道:
“就是装着尸体的行李!”
※ ※ ※
那天晚上,花乃屋与虎之介前往新十郎书房叨扰时,他正在一张白纸上画图,与先到的梨江陷入沉思。纸上写着上野、本乡和浅草三个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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