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哪天我也会惨遭灭口。”
愈想愈害怕,浑身颤抖不已。从此他更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有个万一。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他征求阿米、阿源同意,前去拜访一力丸船老大。
“每天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是办法,能否让我为您跑船?”
曾助正二郎一臂之力的船老大,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十分了解他的处境,感叹地说:“我了解,男子汉大丈夫的确不能再屈身那种人家,好吧!我决定助你一臂之力。堂堂武士之后,落难至奥州,受泼妇虐待,也真够凄惨。但以你的条件,实在不太适合当渔夫。这样好了,我借你一艘船,让你运货营生好了。”
正二郎万万没想到,对方只凭一次交清就爽快答应帮忙,令他感动莫名。于是他用钱偷偷买了点米,用船载至东京。碰巧那年全国大欠收,米价飙涨,唯独北上平野一带丰收,米价还算便宜。原本奥州一带就常受水患、霜害之苦,只有北上平一带自古以来就是不太闹水患的谷仓地带。伊达政宗※早就着眼此点,保留这块地不分封家臣,作为直辖属地,因此年年都能丰收运往江户卖钱。维新后时局混沌,一力早就着眼于此,也不时运送些米粮赚钱,颇为同情正二郎遭遇的他,慷慨地让出一部分利益。(※日本战国末期的著名武将,具有深沉的心机和卓越的政治眼光。丰臣秀吉去世之后,他辅佐德川家康灭绝丰臣遗孤,建立了绵延三百年的德川幕府,领有日本东北地放的仙台地区,人称“仙台藩”,是德川幕府初期最大的藩。)
那年十分幸运,只有一艘米船的正二郎净赚不少,于是他用积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连买下了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船,财力足以媲美纪国屋文左卫门※,才半年就累积一大笔财富。一力亦如自己成功一般,十分欣喜地说:(※江户中期经营木材生意的富商。)
“我说平井先生,你一个人这样拼命赚钱,肯定会被那两个泼妇抢去,况且继续待下去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现在东京很流行开公司,我们要不要合作开间公司?我当总经理,你当副总经理,我留在这里调度物资运往东京,你则前往东京担任分店店长。你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就注定翻不了身啦!”
正二郎入赘后,改姓平井,对于一力的相助,正二郎感动莫名,狂喜不已。虽然靠运送物资迅速累积了不少财富,但是清作的悲惨下场始终深烙在正二郎的脑海里。在昏暗井边宰鱼的宫吉带着毒鱼偷偷潜入一号小老婆家的邪恶模样,可说是阿米的化身,也是阿源、花亭的真面目。他无法停止幻想哪天有人潜进枕边企图杀害他,因此只要待在盐釜一天,他就连觉也睡不安稳。一离开盐釜,内心的喜悦与勇气促使他将生意经营得更有声有色。
于是两人以发迹地命名,设立“松岛物产公司”,由正二郎担任副总经理,兼任东京分公司社长。虽然思虑缜密的正二郎不适合当武士,却是个经商人才。他就像一力的贤内助,仔细观察各地情势、人脉动向与市场行情波动等,是一力最得力的军师与伙伴,因此生意昌隆,累积了不少财富。随着时势更迭,正二郎居然也成了追求时髦的时尚家,聘请一流西方建筑师盖了栋东京数一数二的西式馆邸,因为屋檐上有座钟楼,于是人们称其为时钟馆,加上他出入皆由马车代步,宛如不可一世的高官大王。
※ ※ ※
虽然他曾试图打听久美下落,却没有结果。正二郎之所以不再续弦,也是怕与女人有所牵扯,对女人有些畏惧。熟悉生财之道,也慢慢习惯社交生活的他,始终无法克服自己畏惧女人这点,也许正因如此,才让他在经营生意方面格外出色。
迁入新宅邸时,他开始迷恋女人,衣食住行样样不缺的他,只欠女人。只有那未知的世界,令他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某天,参与宴会的妈妈桑偷偷拦住正二郎:“老爷,您是不是很中意我们家的驹千代?她才刚踏入这行,没有什么固定客人,是个性情好却无依无靠的女孩,应该不会给老爷您惹麻烦。”
不知是否正二郎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妈妈桑这番话还真是一语破的。自从正二郎在宴会上看到驹千代那温柔华美的身影,便深深着迷。人生就是这般妙不可喻,如此顺水推舟之下,妈妈桑向驹千代确定心意。“老爷是个沉稳之人,一定会好好待我。”她毫不犹豫地立即答应,促成了这件美事。妈妈桑还特地给驹千代找了个伴,就是以前当过艺妓、现在在小酒馆当女侍、同样也孤苦无依的阿龙婆婆。
“你的工作不是服侍阿驹,你的主子是老爷,所以你们都要忠于主子,好好侍奉老爷。”
妈妈桑当着正二郎的面前如此恳切叮咛,希望她们能为主子家带来生气。另外还派了个小女佣,就这样,正二郎终于有个能抚慰心灵的避风港。
妾宅的女主人驹子是个温柔、亲切又可爱的女子,和正二郎两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日子,一切如梦一般令他欢喜。不了解女人心的中年男人,也不会终日沉溺女色,喝酒还记得酒味,加上阿龙这个老艺妓也能陪着喝上几杯,用餐时间总是十分愉快。正二郎根本舍不得离开,于是他卖掉妾宅,将她们悄悄移居至时钟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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