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它!”父亲指着小沙皮说,鄙夷地说道,"你怎么弄个这么恶心的家伙回家?”
吴力摸着它的肚子说∶"不会啊,现在什么狗也没沙皮吃香,你瞧它的肚子和你的肚子一样圆滚滚地多可爱。”
父亲铁青着脸沉默了,他知道吴力又想找碴了。脖子上因为过敏开始闪现的红点,仿佛春风沐浴下朵朵盛开的娇艳玫瑰一样的火红。宛若成群结队的蚂蚁在身体上爬行似的,骚痒无尽地蔓延开来,先是脖子然后遍步全身。父亲终于似一座沉寂多时的火山怒不可遏地爆发了。"快让这肮脏的畜生从我眼前消失。”眼里如岩浆一样滚烫的怒火喷涌而出。
期待的场面终于来临了,吴力像只好斗的公鸡,激昂地抬起头来说∶"我要是说不呢?”
"我是以命令的口气在跟你说话,而不是商量。”父亲冲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躯盛气凌人地伫立在他眼前。
吴力紧紧地抱住沙皮,回应道∶"那么我也告诉你,我是以坚决肯定的态度在和你说话,而不是恳求!”
父亲气得双眼鼓胀,喷射而出的怒火仿佛可以焚烧整个屋子。母亲站了出来,说∶"阿力,你就别气你爸爸了,来,把它给我,妈妈帮你扔掉它。”
"不行,”吴力把小沙皮藏于身后,"我要和小天在一起。”
"什么?你叫它什么?”父亲难以置信的问道。
"它叫小天。”话未说完,啪……一个巨大的的巴掌呼啸而来,印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艳红的五个指印立马浮现。"你居然用我的名字来给这个畜生命名,我知道你恨我,你再怎么忤逆我,最后我都会心碎着妥协,退让!可你越来越不像话,明知道我对动物过敏,你偏偏要弄来这只肮脏丑陋的畜生,还要叫它小天。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肯罢休?”父亲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母亲赶紧坐到一旁,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阿力,这次妈妈也不帮你了,你真的太过份了。爸爸叫胜天,你怎么能叫它小天。”
艳红的五个指印火辣辣地灼痛,但他高昂的头丝毫没有低下,"我就是要叫它小天,我就是把它留在身边。”
父亲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指着门口,咆哮道∶"那你就和它一起从我眼前消失!”
吴力冲上楼去拿起打包好的行李,头也不回得跑出家门。是的,他是故意的,他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多呆,一刻也不想再看见父亲令他厌恶的脸。没走出多远,他放下手中的小沙皮,摸摸它圆滚的脑袋说∶"谢谢你的帮忙,现在我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高中的三年尽管学校离家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也再没有回去过一次,甚至于路过家门口,就像一个陌生人似的望也不望一眼匆忙而过。
三年的时光如梭般地飞逝而过,拿到大学通知书的吴力,俨然已是一个壮硕的小伙子。浓密的黑发几乎要遮盖到眼睛,两道横卧的剑眉下炯然有神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一米八三的个头奔跑在茫茫人海中显得略为高挑。上扬的嘴角露出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灿烂无比,紧握在手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随着奔跑的节奏欢快地上下雀跃着,无尽的喜悦如潮涌般难以抑止翻腾,在心内激起一朵又一朵怒放的心花。
悦耳的铃声欢快地响起,宛若为庆祝主人的成功奏响的一曲凯歌。但只有他自己清楚真正的喜悦是源于可以更遥远的远离这个家,远离深深憎恨的父亲。
"妈妈,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吴力兴奋地对妈妈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母亲愉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赶快拿回家来给妈妈看看,顺便也让老头子高兴高兴。”
"我也有能让他高兴的时候?”尖锐的话语像闪着寒光的利刃顿时将愉快的气氛划破,空气中冰冷的凉意迅速泛起。
母亲略为沉吟了片刻,说∶"当然能,知道你考上大学,他一定会由衷的感到高兴。他老了,吵不动了!”
思索了片刻,吴力说道∶"那好吧!”
站在铁门外,看着争相斗艳的红花绿叶,吴力还是觉得俗得扎眼。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父母的满头黑发已随岁月的流逝越发的暗淡无光,母亲打完招呼就闪进厨房忙碌起来。
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说∶"回来了,坐吧。”
吴力点点头,坐在一旁看起电视。
"饿吗?”许久不见,父子俩的关系更加的生疏,显然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对。
吴力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看起了电视。
父亲尴尬于一旁,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开饭啦!”母亲的声音伴着四溢的菜香一并传来。
父亲往吴力的碗里夹了一块肉说∶"多吃点,到了外头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吴力把肉拔向碗边不去动它,淡淡地说∶"又不是三岁小孩!”
"唉…”父亲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记恨我,我老了,这么大的家业还指望着你继承呢。”
"别,我还不具备您那素质。”吴力没好气的说,字里行间如针芒似的尖锐讥讽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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