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小邓”来推心置腹。
“好像我父亲已经和你说了不少,我们如何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到江京来上大学。”
那兰点头:“都说了。”
“有一点他不会知道……我和亦慧……都说现在的孩子早恋,中学里就开始卿卿我我,其实哪里有我们早。我和亦慧,应该在幼儿园里就开始恋爱了。”
那兰说:“我还是只能把这个定在‘两小无猜’的范畴。”
“六岁的时候,我就说,非她不娶。”
“大多数人,六岁时还会偶尔尿床……我理解你的意思,自小播下的种子,呵护着开花结果,你们两个的情深意重,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想象。”
“谁敢说你是凡夫俗子?”邓潇看着那兰,喃喃说出两个字“真像”。
真像邝亦慧。百听不厌的终极评价。
那兰说:“我多少可以体会你失去邝亦慧的苦楚。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努力一下,让过去的事过去……”
“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们?谁和谁?”
“亦慧和秦淮。”邓潇声调低沉得让那兰都觉得压抑。从见面以来,除了觉得他有点抑郁,那兰一直不认为这位俊朗青年真的曾到过疯癫的地步,但此刻忽然觉得,他的抑郁症好像已入骨髓。
“你将这两个名字相提并论的时候,很痛苦。最近有没有做心理咨询?”
“难道我不是正在做吗?资历上,你初出茅庐;天分上,没人能比你。”
那兰一愣,想起自己刚拿到心理咨询师三级的证书,算是大半个专业人士,说:“过奖了,我一直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孩子,但天分谈不上。请说吧,亦慧和秦淮,怎么遇见的?”
“那是大学最后一年,实习、毕业设计,跑东跑西比较多,倒没有什么学业压力。亦慧在中信和工商银行两家部门做了实习,不缺实践,当然也不缺零花钱。但鬼使神差,她看到了一个很不专业的招聘广告。她觉得好玩儿,应聘归来后,就成了秦淮的写作助理。”邓潇顿了顿,抬眼看那兰。
那兰心有所触,苦笑说:“看来‘邝雨兰’这个人,并非子虚乌有。”三代写作助理,已有两代遭遇不测,第三代在挣扎。她抱歉地笑笑:“对不起,请继续。”
“结束了,这就是今天我想讲的,我和亦慧的旧事,所有的内容。”
那兰不解,柔声说:“你不要误会我早些时说的话,其实,你心里如果有纠结,说出来会好得多。我不介意多了解……”
“别的部分,我父亲应该已经说得很详尽了,我不需要再浪费你的时间。即便有些他没说的,你绝顶聪明,估计也猜到了,比如,这三年,我究竟在干什么。”
那兰说:“寻找亦慧的下落?”
邓潇点头:“主要是在江京附近,亦慧的失踪地,尤其秦淮的身边。所以当我发现宁雨欣成为秦淮的新欢……”
“这么说不是很贴切,据我所知,宁雨欣的确是爱上了秦淮,但秦淮的态度模棱两可,两人间不像是缠绵到了何种地步。”
邓潇说:“我对宁雨欣认真了解了一下,也是个挺了不起的女孩子。所以约见了她,想请她帮我一个忙。”
那兰逐渐明白:“你一直怀疑秦淮,希望宁雨欣借着和秦淮亲密接触的机会,发掘秦淮的‘黑幕’,是不是邝亦慧失踪的罪魁祸首?”
“你一定听说过保险理赔的传言,这个我研究过,从情理和法律上说不通,但问题还是存在:秦淮为什么在亦慧失踪不久后就咸鱼翻身,一夜暴富?而且好像就在那段时间,他开始和司空晴交往。你听说过司空晴吧?”
那兰点头,岂知是听说。
“猜猜谁是帮秦淮在湖心岛买房的中介。”
“司空晴?”
邓潇叹一声:“猫腻,猫腻,猫腻。”
她说:“这些,警方一定也反复考虑过,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所以,宁雨欣是最好的人选,只有和秦淮朝夕相伴,才有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要知道,一个人伪装不难,难的是时时刻刻都在伪装。比如,秦淮湖心岛上的‘豪宅’中,你有没有看到一件属于亦慧的旧物?有没有看见哪怕一张旧照片!一般人悼念死去的亲人,家中至少放张遗照,而亦慧……她不过是失踪而已,不过是短短三年,却像是从秦淮的世界里彻底抹去了一样!”邓潇的语调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竟如咆哮,极有型的脸扭曲着,形成另一种棱角,狰狞的棱角,那兰不由心跳加速。
至少证明,邓潇的苦痛,不是伪装出来。
“看来,宁雨欣还是帮你留意了一些东西。”那兰尽量保持平静。
邓潇长叹一声,看来也在努力克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失态了,实在是对不起……晚了,我找到宁雨欣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深深爱上秦淮,一种着了魔、中了毒那样的爱,她甚至认为秦淮还惦记着亦慧,而秦淮在人前那种自命风流的样子,全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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