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杀人事件_[日]横沟正史【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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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指挥牧野谦三所扮演的是什么呢?他从乐队演奏区冲过来,双手前伸,茫然伫立……啊,是了,我想到了,那个动作应该是来自电影《老磨坊》。嘿,你这个在小地方模仿剧中人物史托可夫斯基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的家伙!

  毕竟这些人的演技都非泛泛之辈,所有人就像是在举办一场“惊诧不已”大赛,我想即便有福尔摩斯般明察秋毫的人物在我们当中,也很难立即从中发现可疑人物。

  话说,这场“惊诧不已大赛”兼“百种害怕表情秀”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之久。直到新角色——原樱的丈夫原聪一郎现身,才好不容易打破这场僵局。

  当他正要从后台走上舞台的时候,我才察觉到进来的人是原聪一郎。但我却佯装不知,我倒想看看当他看到自己妻子尸体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什样的表情。

  原聪一郎先生一脸狐疑地从后台暗处走来。那也难怪,因为现场给人的感觉是一群人正在排演《蝴蝶夫人》第一幕——平克顿的长崎公寓。但是戏演到一半,一群人却无厘头地演出惊诧不已大赛、百种害怕表情秀,也难怪他会感到不可思议了。

  他走到我的身旁,说道:“土屋,怎么了?你们不彩排了吗?这些人怎么是这种表情?原樱还没来吗?”

  这个时候,相良突然拿出手帕按住眼角,激动地啜泣了起来。她的动作打破了施加在众人身上的哑剧魔法,四周突然騒动起来,所有人暗自窃窃私语,但主角却没有注意到情形不对。

  “我说土屋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良小姐怎么哭了?大家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很不是滋味耶。原樱她到底……”

  话说到一半,聪一郎先生才往脚边的低音大提琴箱里瞧了一眼。

  当时我还刻意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终究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聪一郎先生所显露出来的惊吓,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看来我并不适合扮演福尔摩斯。

  聪一郎先生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琴箱,异常用力地紧握住我的手。事后一看,我的两只手臂上竟然都出现了淤青。

  “土屋、土屋。”

  聪一郎先生快速而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那种述说坏消息的语调。

  “原樱……原樱她……她死掉了吗?”

  即便听到他这么问,我还是无法确定原樱是不是真的死了。但是就算原樱这个女人再怎么爱演戏,照理说也不可能躲进这只琴箱里装死。从常理推断,她应该是死了。于是我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聪一郎先生推开我,跪倒在低音大提琴旁边,突然抱起了原樱的尸体。原本覆盖着原樱尸身的枯萎的玫瑰花瓣,一片片地溢出箱外飘落。刚才还在远处围观,胆战心惊地往我们这边窥伺的合唱团小姐们一看到这一幕,立即异口同声地尖声高叫,往后倒退了一步。

  原樱今年四十七岁。一般来说,女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开始发福,爱好美食的声乐家在这方面的情形更是严重。大多数声乐家给人的印象都是声音悦耳动听,可是体态就让人不敢恭维。然而,原樱所自豪的身材却不可思议地总是秾纤合度、身段曼妙。她的手脚就像男孩子一样细长,去年在《茶花女》中饰演薇奥莉塔(注:薇奥莉塔·瓦蕾莉(violetta valery),茶花女中以交际花的身分周旋在巴黎社交圈的美丽女主角。)(violetta valery)的时候,受到了众人的肯定,夸她演这个角色是恰如其分。即便歌剧是一种超现实的艺术,但要是看到一个胖不咙咚的茶花女,那可真要叫人倒胃口了。

  哎呀,闲话少说。 棒槌学堂·出品

  已成为尸体的原樱身着旅行便装,外裹一件黑色毛皮大衣。这件大衣应该是她今年春天跟相良一起订做的。站在旁边,一脸害怕地看着原樱尸身的相良也穿了相同的毛皮大衣。原樱的手上握着一只提包,脚上也穿着鞋,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在搭火车来大阪的途中,直接被人塞进琴箱里的。

  不过,聪一郎先生还真不是等闲之辈。当最初的惊吓退去后,他不慌不惧地仔细观察着抱在手中的妻子尸体,低声说道:

  “她是被人勒死的……”

  他静静地将妻子的尸体放回琴箱,接着拍拍膝上的灰尘,甫一起身便回过头来。

  “土屋,你报警了没?要是还没的话,立刻给我去报警!还有你们……”

  聪一郎先生冷眼扫过乐队演奏区中的乐手和站在舞台上的合唱圑团员。

  “你们也都看到了。不得已,我想这次的公演只好取消。警方到这里之前,大家最好不要擅自更动现场。”

  我是很少会佩服人的那种人,但看到当时聪一郎先生那种干净利落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是让我不禁想向他鞠躬致意。相较之下,我简直是望尘莫及。看来我们两人天生资质就不同,尽管很不愿意承认这点,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聪一郎先生的到来,让原本的僵局立刻有了全新的转变。打个比方说,就好像先前呈麻痹状态的心脏在原聪一郎先生这支强心针的注射之下,突然又活动了起来。

  我六神无主地一边指挥依旧错误百出的助理雨宫,一边联络警方。此时就显示出经纪人的责任重大。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开演了,非得立刻发布取消通知才行,但是要用何种说词呢?我还不确定是否该将取消演出的理由据实以告,说到我这个要到处解释的小经纪人,岂是一个苦字了得?毕竟我要面对的不是报社就是电台,这些人可不是一套说词就可以轻松打发的。一想到这儿,我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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