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画_江北秦园【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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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背影在离开大礼堂后,迟钝地回过头,那张麻木的脸,不是K哥是谁?

  那个紧张时刻,张若水正在一所偏僻的网吧查询关于凶手的信息。他在“百度”上键入了“九想观”三个字,打开一个网页,上面写着:

  “佛家不净九想”:胀想、坏想、血涂想、脓烂想、青想、噉想、散想、骨想、烧想。

  看着念着,张若水的心剧烈地跳动,胃子一阵抽搐。他没有佛家的悟道、悟生死,心中更多的是恐怖。他又打开一个网页,上面用白话文解析道:

  “九想观”就是在一个人死后,观察他化为骨灰的自然过程:人死(死想)后,尸体会膨胀(胀想);不久变成红一块,白一块,青一块(青瘀想);慢慢的尸体生脓(脓烂想),会变坏、腐烂(坏想);尸体上流出的血散布在这里那里,一团血涂(血涂想);到了一个时辰,有鸟、虫来啄吃(虫啖);尸体就会被撕破而不**形,只剩下筋骨,更进一步,连血涂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骨头(骨锁想);尸体暴露在旷野中久了,筋肉与骨头都分散,骨头变成像从海中拾起来的螺一样白。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太阳晒,骨头变成碎开来的枯骨(散想),乃至最后变成尘土,与土壤混合在一起。

  佛家“九想观”传递着一个骇人的思想:人的生命是虚无飘渺的,来自尘土,必将归于尘土——这与基督教的《圣经》中某些教义有相似之处。张若水盘腿坐在圈椅上,手捏着下巴,陷入了死一样的沉思。

  他的思想开始辩论起来,又仿佛回到了那个狗尾草芬芳的时节,他与陆明躺在操场上,进行跨越宗教跨越生死的辩论。

  一个自己说:“《圣经》中说,人死后好人上升,坏人下降,一种归天,一种归地——”

  另一个自己:“可是,自人类诞生以来,除了水葬、天葬、火葬之外,都是归地的,难道归地的都是坏人?”

  一个自己说:“耶稣也在坟墓待过三天,后来上升!”

  另一个自己:“耶稣被天使指引着上天时,**是鲜活的。你看到凡人死后**鲜活过吗?佛家‘九想观’说,人有九种死相,即在死后:尸体变冷、发青、生脓、流汁、虫咬、筋缠、骨散、火烧。人在**毁灭——“非人”的时候才因火升天。佛云: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之时方是我,我死之后又是谁?好人与坏人的尸体都将消逝,那么天堂和地狱又有何区别?”

  他漫然自我辩论着,抵御心中对赵教授的愧疚和悔恨,直到网吧吧主过来说要关门,他才如梦方醒,揉着红彤彤的眼睛走入无边的黑夜。

  以后的日子,张若水的脸上很少见到笑颜。警方重案组重拳出击,对他实施盘查,对“死亡诗社”追根探源,然而每次都铩羽而归,查不出一点头绪。

  时间如流水一样随着记忆的风流逝。张若水在周李清殷殷的安抚下,渐渐从悲痛中脱离。毕业后,张若水接替赵教授艺术系主任的位置,周李清为了留在他身边,也不顾别人的眼光,在学校负责后勤工作,做起了后勤部主任。一切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个任劳任怨的良善女子。

  两人不久成婚,婚礼在张若水的那间小阁楼举行。没有鲜花,没有亲人相伴,两人在红烛下沉默到半夜。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也染着苍凉的韵调。等到阁楼上鸽子“咕咕”报晓,张若水才抱着单薄的周李清上床,略尽鱼水之欢。张若水在摇曳的烛光中抬起眼,床头那个凶手冷冷盯着他们,眼神凶煞,仿佛一个末世诅咒。他的心如坠冰窟。

  转眼一年过去了。大抵是一个春困的下午,后勤部负责打扫的一个阿姨因为回家探亲请了假,周李清便亲自去校地下停车场打扫卫生。

  那是个老地下停车场,本来在新停车场完工后是要填掉的,校方却不愿花这笔钱,老停车场荒废一段时间后,除了堆放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和雕塑,也成了一些学生涂鸦或者集会的场所。后来这里吊死了一个学生,来这里的学生就越来越少。墙上的各色涂鸦也渐渐剥离水泥墙面,呈现一派寂凉的景象。

  地下不曾因为地气的原因而暖和,反而因为水汽太重而有些冷森森的,走在里面像走在秋霜粘结的山谷中,周李清每走一步四壁都有很大的回响,嗡嗡的骇人。偌大的地下车库只有一些桌椅陪着她。

  她耐着性子清扫着地上厚积的尘灰,想着明天可以打个申请报告,让全体后勤人员把这里的桌椅整合一下,运给灾区那些需要它们的孩子。不自觉的,扫到车库的最里头,不经意的一抬头,她如遭电击,脸色死灰一样白。墙上漆痕斑驳,用涂料涂抹了一幅烂漫而诡异的画:金碗、蟒蛇、断臂、花蕾、火焰,这些元素构成一幅粗陋的《第八碗》!

  她伸手摩挲那个曾与自己的命运紧连在一起的喷绘,心中升起无限的慨叹与惊惶。谁知,她的手微微一推之间,那幅画竟微微的一动,她惊骇地再使力一推,那幅画竟连着墙壁“轰隆”转动,一个暗室出现在眼前。

  一阵砖灰飘洒之后,周李清看到一个熟悉而温暖的画像呈现在自己面前——那不是哥哥的肖像是谁?她顾不得许多,抬脚缩头钻进室内。约莫八十平米的斗室中,堆着几组静物石膏,沉在黑暗之中,阴影看来很是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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