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太同样出身书香门弟,她兴趣不广,性格内向,成绩中规中矩,由于没什么野心,报了个普通的大学,结果如愿以偿,毕业后想找个有性格的白马王子,结果又如愿以偿,朋友们也都纷纷说,金太太真是好福气啊。虽然一直没生孩子,那是他们约好三十五之后再计划,现在她有时间就学学烹饪,作作小诗……
如今这两个人,在这间豪华装修的黑暗房间里,低声讨论着怎么处理地上的死人,由于他们都完全没有经验,各自异想天开的方法都被对方一一驳斥。只有一点相同,他们都非常的害怕,害怕这夜的天会突然亮起来,害怕阳光下的死人会突然把眼睛睁开,然后大声叫喊,全世界的人都会跑过来看凶手。
宁愿这天永远不要再亮,永远就这样静静停驻在无边的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的死人,会使这黑暗突然变得无比的真实。黑暗中,总需要有一些人是活的,而有一些人是死的,生与死两条线交织在一起,才能编织出这张无边无际的黑幕。
凝固在地上的死人血慢慢升腾起腥腥的味道,象咸咸的海风,一阵阵地往金太太鼻孔里钻去,令她的鼻子有点发痒,忍不住想喷嚏,尝试了几次,终于释放出了一个重重的喷嚏,释放完后感觉到有些冷意,便抱紧了胸,金先生走过去,把她的肩膀搂过来,紧紧抱住,这时候,金太太嘤嘤呜呜,细声碎气地哭了起来。
我们会有办法的,金先生安慰她说。
嗯,怀里的金太太点头,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害怕,她完全没有害怕,她只是有些委屈,作为一个糊里糊涂成为杀人犯的心情而委屈。
金先生的脑子飞速转着,他一直是个逻辑很强的人,对此也非常自信。这时他也非常相信自己能把眼前的凶险化解。
在没有找到办法之前,他们一直没有碰过地上的死人,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死者的脸色开始泛绿,惨白的月色照得那绿色带了些森森的反光,感觉就象死人的灵魂正在缓慢地想从躯壳里挣脱出来。
金太太注视着死人的一点点变化,她从未这么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张脸,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观察一张死人的脸,她的头脑是空白的,只是下意识让她的目光停留在死人脸上,然后就久久停在了那里。
我们还是去把它扔了吧,这么晚,不会有人看到的,你去把车开到楼下。金太太心情平静了许多,幽声对金先生说。
不行,金先生马上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说,楼下有保安巡视,这么晚弄个大包肯定会被怀疑,再说我们这里每层楼门口都有闭路电视,电梯里也有,这个我想过了,行不通。
金太太默然了,金先生说的是对的,她情急没想到而已。
金太太把眼睛从死人方向扭过来,望了一眼窗外说,天快亮了,我不想天亮时还看着这个死人,我们先把他包起来吧。
金先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两人站了起来,金先生找出几个大大的垃圾袋子,两人借着月色,手忙脚乱把一个死人好不容易装进了袋子,然后又找出胶带,把袋子层层缠好,金太太取了拖把水桶,一遍又一遍地擦洗着地板,金先生弄完死人有点累,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碌的金太太,一边抽着烟,一边努力想把思维活跃起来。
金太太没完没了地打水拖地,已经擦了有三十遍了,还在耐心地擦洗着,金先生突然暴喝一声,够了,不要再擦了,帮个手,把死人弄到厨房去。
不行,不可以放厨房,金太太立刻反对。
难道你要放卧室吗?金先生皱着眉头问。
这——那放卫生间吧,金太太建议。
看着死人洗澡吗?金先生又开始烦燥起来了。
反正不能放厨房,不然我怎么做饭?金太太嘟哝着小声说。
好吧好吧,既然这个家里没地方可放,我这就打电话叫警察来拖走。说完金先生真的就走过去拿起电话要打。金太太啊了一声冲过去抢电话,把话筒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放手,电话就会变成警察站在面前似的。
呵呵,这样的争吵是不会有结果的,其实金先生金太太都太健忘了,结婚以后,类似的争吵发生过太多太多,有哪一次争出了结果呢?虽然这次事关人命,但一样不会有结果。
好吧,你来决定,你说放哪儿我就放哪儿,金先生首先妥协,他是聪明的,只有一方的妥协,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要不,我们就先放到沙发底下吧。金太太灵机一动,提出个非常有见地的创意。
行,行,金先生点头同意,说,大不了以后我不坐沙发上看电视,我坐地上总行吧。说完,金先生把那团死人三两下猛力,扯到了沙发底下,末了还狠狠踢了死人一脚,这是他眼下唯一的发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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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早些时候,金太太在回家之前,她去了一个郁闷的人常常会不由自主、不约而同都会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叫秦江,一条宽广平静的大河,这条河孕育了这个城市,也孕育着这方水土的人们。古人喜欢依江而住,实在是一个很绝妙的点子,江水可以喝,可以洗,可以走船,可以捞鱼,可以自杀,可以倒垃圾,还可以谈情吹江风,又可以倾诉散郁心,甚至可以随时对着它大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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